崔显与西西赶到德化县的时候,正好就瞧见这么惨绝人寰德一幕。
老者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眼泪鼻涕模糊了一张老脸,看上去就跟死了爹娘儿子被人抢走媳妇儿又惨遭一顿蹂躏似的。
西西不觉拉拉身边某人的衣袖,小声问:“这怎么回事?”
小崔疑惑的摇头:“咱家也不晓得。”
“不晓得不会去问啊。”西西白眼。
“哦。”堂堂东厂副督公在美人面前就跟条可怜的小虫一般,答应完毕,刚要抬脚,美人又在耳边吩咐一句:“记得,对老人家要像春风一样温暖,不许凶。”
崔显立即回她一个充满粉色心形泡泡的笑容。
“老人家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崔大公公弯身一揖,腰部勾勒一个美妙的直角。
噗!
西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死太监……本姑娘坚决不认识他!
老者嚎叫半天,发现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自己,心底多少有些安慰,当下抹着眼泪和鼻涕望了过去……苍天哪,好美的人啊!
与此同时,小崔也不动声色的感叹着,这死老头真恶心啊!
“不知老人家因何哭泣?真叫人听得心酸。”身为东厂的第二把手,心口不一是一门必修的技巧。
“呜呜呜,杀千刀的贼人,抢了小老儿的命根子啊……”
“命……根子?”小崔的嘴角一阵抽搐,人家要你老而无用的命根子做什么?“咳咳,老人家真可怜,疼不疼?”
“疼,当然疼,心疼死我啦!”
“哎哟,这个我最明白,想当年,咱……也疼,在床上躺了好多日子呢。”回忆往昔苦难的日子,崔公公黯然神伤:“老人家,他们抢你命根子做什么啊?”
“他们说要拿去弹……”
“弹?”某人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弹完好做棉袄呀!”
“做棉袄?”崔公公再次傻了。
命根子做棉袄命根子做棉袄命根子做棉袄……这句话他应该从字面理解么?好惊悚……
“咦,棉花不做棉袄做什么?”老者显然对他的奇怪更感到奇怪。
“棉花?什么棉花?”小崔不解:“老人家,你不是说命根子……”
“公子有所不知,对咱们德化县的人来说,棉花就是命根子。”
小崔脸部肌肉不断抽筋,西西却在边上抱着肚皮哈哈直乐。
老者眯着眼看看小沈美人,再瞅瞅崔显,疑惑地问:“这位夫人笑什么?”
“夫人?”西西打量四周:“什么夫人?哪里有夫人?夫人在哪呢?”
老者指着她的鼻尖:“难道你不是这位公子的夫人?”
话一出口,西西就怒了:“你个老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哎哟西西,对待老人家要像春风一般温暖,你自己说的……”崔显安抚完她,马上又托起老者的手,闪着泪花道:“老人家,您真是目光如炬啊,这位就是我夫人,哎哟!”
“夫你个头啊!”西西狠狠捶了下他脑门:“少瞎扯!”
“哦……”小崔可怜兮兮的捂着脑袋,他问的别的就是了嘛:“老人家你说,他们不抢你银子,抢棉花干嘛?”
老者重重跺脚:“我怎么知道!”
“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匪人?”
老者白他一眼:“有这样一群已经够烦的了,再有别的,我们还要不要活啊?”
小崔自言自语:“难道皇上叫我协助剿灭的,就是这伙人……”看起来,没什么危害力嘛。
“死太监,想什么呢?”西西凑近一点点,道:“你不正要找他们,那就赶紧抓去呀,抓完咱们好去广西见爹爹。”
小崔用力点头:“不错不错,办完差使好去见咱爹。”
西西瞪他:“闭嘴!”
两人才赶了一里多路就瞅见前头一大群人。
十来个粗壮汉子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粗麻布袋,脚步轻快,口中还齐刷刷的唱着歌:
“人家的山头有肉吃
大王他没钱不能买
新抢的棉花白又白
来来来
新棉袄做起来,做起来!”
歌声高低起伏,绝对称不上悦耳,但听得出,这伙人心情很不错。
唱完一遍,又是一遍,直到他们嚎了十七八遍,才心满意足的咽口唾沫。
“咱们这回又是大丰收,大哥见了这么多棉花,不知得有多高兴!”一个汉子开了口。
“我说小六,棉花有什么好!不能吃不能喝,要我说,还不如多抢点银子。”
“银子?那玩意儿多俗啊,女人最好!咱们大哥今年都三十好几了,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该给大哥找个大嫂?”
“银子俗?老六啊,你是不是傻了?没那俗气玩意儿你吃啥喝啥?还女人!切,八成是小林最近娶了媳妇,你眼红吧?”
“说什么呢!咱可是真心为大哥着想……”
“咱们大哥威猛高大玉树临风武艺高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你瞎操心!二哥,你说是吧?”说话的汉子转头问身边人:“二哥你跟大哥日子最久,你知不知道……大哥他为啥这么喜欢棉花?”
二哥很深沉的摇头:“不知道,大哥行事素来莫测高深,他既然这样喜欢,就一定有他非喜欢不可的理由。”
“过两天就是大哥的寿辰,二哥,要不咱们合计合计,给大哥找个媳妇?”
二哥继续深沉的摸下巴:“倒是个好主意。”
一干人听说要给自家大哥找老婆,顿时个个都欢呼起来,七嘴八舌,吵的更厉害。
“哟,那可得找个漂亮的!”
“身段好的!”
“皮肤白的!”
“胸够大的!”
“屁股翘的!”
“能生养的!”
“一生生好多的!”
“什么生好多!贾罗力,你当未来大嫂是猪哪!”
“嗨,差不多,猪是给咱们大伙儿一起吃的,大嫂是给大哥一个人吃的!”
“去你娘的!”
“我娘才不去,要去你娘去!”
“靠!老子的娘不就是你娘,你再瞎胡说,回去我告诉娘!”
“咦,对啊,咱们是亲兄弟,你娘不就是我娘……”那人尴尬的拍拍脑袋:“哈,一时忘了!”
“白痴!”贾震泰转头低低骂了一句自家兄弟,忽然远目:“哎,你们瞧,那边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哟,好像还是女的!”
“是……是美人!”有人惊天动地吼了起来:“很美很美,比母猪美一万倍的美人!”
几乎天底下所有男人见了漂亮女人都会变得无比奋亢,这群山贼当然更不会例外。当下一个个丢下箭头的麻布袋折返回来,见了崔显与西西,目中的光芒越发闪亮了。
“哥,我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啊……”贾罗力留着口水,痴痴的道。
“是啊,是啊,哥我也是。”贾震泰的哈喇子同样淌的老长。
西西使劲掐了把崔显的大腿,压低嗓门埋怨:“叫你跟远点,这下可被他们发现了。”
被人围观也就算了,还偏偏是被一群傻瓜围观。
小崔笑道:“西西,人家是故意的,喏,咱们将计就计,好随他们上山呀。”
“要上你上,拉着我做什么!”美人抛来一个恼怒的眼神,崔显却将它当作媚眼收下了。
“嗯~~你是咱家的美人,咱家去哪,你当然也要去哪。”身体刚想贴过去,就被西西一巴掌拍回来:“离、远、点!”
小崔被她一拍倒是想起件事,双手一叉腰,恶狠狠的怒斥那群山贼:“谁谁谁,你们刚才谁说什么‘比母猪还美一万倍’的美人!嗯?是谁?给我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