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在一起生活六年之久，他表面对她从不避讳，她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实则滴水不漏，不该她知道的，绝不透露分毫。明雅明白自己的身份处境，她永远像一只乖巧而温顺的猫，顺从着讨好，颜修是好主人，而不是好爱人。

    他一开始将她星宴总裁秘密情人的身份公之于众，让她被所有人诟病，她不得不像菟丝花一般攀附颜修，被他逼着走在他早就为她铺好的路面上。

    他在最后又无情地将她抛弃，只因她在没有了存在价值之后，还触碰了他的禁忌。

    “明雅，妆花了。”颜修略微沙哑的声音打破沉默，明雅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冰凉的触感令她忍不住抬手擦拭，却被颜修抓住手腕，“别擦。”

    明雅对于颜修的接触十分抗拒，颜修却不让她有丝毫挣开的可能，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甚至带着笃定与胸有成竹：“你考虑好了吗？”

    明雅的脸“刷”地变得通红，颜修问的是她关于选择与他在一起与否的考虑，明雅不知是羞愤还是气恼，她挣扎的动作更为剧烈：“你放开！”

    “明雅。”颜修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威胁，或者警告，他的神色辨不出喜怒，明雅从其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听见他说，“我知道。”

    “莫名其妙！”明雅极力掩饰自己在颜修话一出口的刹那如遭雷击般的慌乱，她奋力甩开颜修的手，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几近歇斯底里，“你以为我不小心和你睡了，你就能捆绑我一辈子？你痴心妄想！我凭什么要被你操控受你摆布？你以为你是……”

    “我是颜修。”颜修上前一步，双手沉在她肩上，声调微微扬高，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和她能听见，“你回来了，明雅。我知道——是你。”

    明雅尚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颜修硬生生截断在唇边，她瞪大了眼睛，神情中满是不可置信：“你……”

    他是颜修，是她爱的颜修，也是她恨的颜修，是那个能轻易将一切玩弄在鼓掌之间的颜修。她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颜修毫无保留地揭穿，颜修洞穿一切，那种永远被他所掌控的感觉令明雅有了一种被玩弄的侮辱感。

    连她重生颜修都知道？难道他……不，不可能！颜修怎么可能会死？

    “颜先生，请您不要说这些莫名其妙又子虚乌有的……啊！”

    明雅极力想要否认，颜修却早已经从她的神情当中读出破绽，他将明雅抵在门上的动作使得明雅忍不住惊呼一声，颜修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喜悦，他没有猜错，是她！可是她总要惹他生气！

    “明雅，上辈子的事情你以为就算完了？你以为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你永远都只能是属于我颜修的！”

    颜修伸手扼住明雅的下颌，明雅因为气愤和恐惧而全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本想别过头不再去看颜修，颜修手下的力度蓦地加大，明雅吃痛地叫了一声，颜修却逼她与他平视，面容狠厉，“听见没有？”

    颜修从来没有如此疯狂到失态的地步，他的眼睛都变得通红。但他清楚他面前的人已经是一匹无法驯服的，脱缰的烈马，他怕，害怕，他知道只要他一放手，明雅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从他身边消失。

    他不想再次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去，而他连分毫挽救的机会也没有，那样软弱而，无能。

    “没有。”明雅的语气已经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啪！”

    一个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将颜修打得侧过头，明雅自己的手也微微颤抖，有些发麻，她顾念着颜修还要拍戏，留了大半的力道——但她没想到她会这么恨，以至于根本不能够把控自己，颜修的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肿。

    明雅挣脱颜修的控制，微微扬起下颌，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镇定：“颜修，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你凭什么？我明雅这辈子，绝不会，再、爱、上、你！”

    她的声音涩哑而尖锐，一字一字重顿，是说给颜修，更是说给她自己听。

    颜修轻“呵”一声，看向明雅的眼神阴鸷而锐利。

    “叩叩”又一阵敲门声，打断明雅和颜修的对峙，颜修立即松开明雅向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门外同时传来一个温和细柔的嗓音：“明雅，差不多该拍戏了。”

    明雅的手不自觉攥紧拳，是她，徐梦妮。明雅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颜修，他并未显露出特殊的情绪，明雅兀自嘲了一声，颜修和徐梦妮，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明雅转身打开门，穿着一身淡青色宫装戏服的徐梦妮在看见形容狼狈的明雅时显然愣了一下，徐梦妮的目光自然地扫过屋内的颜修，稍稍一顿，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最终对着明雅，用她一贯温和的语调：“怎么这副样子？是颜修因为戏的事情又说你了？你别放在心上，他呀，就是那样的性格，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要求也严格，你要是委屈了就和我说，我替你说说他。”

    明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素昧平生，连搭几场戏都算不上的情谊，她却偏偏败给了徐梦妮，一败涂地，而徐梦妮此刻向她宣示着对于颜修的主权，语气全然像把明雅隔绝成外人而加强了她和颜修的亲昵，颜修和她，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她人生的好与坏，全由颜修掌控，但一切源起于徐梦妮，也结束于徐梦妮。

    她是颜修心底最深处的人。

    “没有，您误会了。是刚刚前辈教我戏，我一时间没有把控好情绪，让您见笑了。”明雅抿唇笑了笑，掩去自己复杂的心思，显得十分不好意思，“那我先去和刘导说一声补妆，别耽误了大家的进度。”

    “去吧。”徐梦妮冲明雅安抚性地笑笑，依旧是一副温婉亲易的模样，等到明雅走远，她的笑意已经褪去，向房中仍然站立，却一直沉默的颜修开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