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还以为是自己算错了,想着抓住伊半山这个活证据以后,在稍稍放出去一些消息,说最后一份证据在张大人学生那儿。
然后来个守株待兔,端王爷和太后如今乱了阵脚,不管这个消息真假,一定会派人去追杀。
但是看离然的样子,人应该是等到了,只是这些人并没有用处。
“怎么死的?”凌歌追问道。
外面的顾轻云戴着白手套走了进来,一边把手套卸下扔进了炉子里,一边开口道,“服毒自尽。”
凌歌盯着顾轻云半天。
顾轻云随即解释道,“一出事,皇上就让元康传唤我去验尸,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身上没有一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身上不同的地方都有摩擦伤口,像是故意将一些可以辨认的身体特征全部抹去,毒也是最普通最致命的,所以派他们的人应该根本不想让我们顺着查下去。”
也就是凌歌这一招守株待兔白等了。
“那册子呢?”凌歌眼下觉得唯一有用的就是这册子。
离然将所有的册子都拿了出来,端王爷的印章显得十分的明显。
凌歌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们手里还有这些。
但是离然却没有觉得放松,这只是开始而已。
就在凌歌觉得还有机会多的时候,元康和楚夜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皇上,太后和端王爷还有各位大臣在大殿等皇上。”元康气喘吁吁的。
凌歌心口发紧,不由得握紧离然的手。
离然起身将册子都收起放在楚夜的手里,对凌歌轻声道,“别乱来。”
凌歌怔怔点头,看着一身肃杀之气的离然气势迫人的走了出去。
离然来到大殿便看到原本应该关押在天牢的伊半山,此刻却被押在大殿之中。
果然,这皇宫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太后惊魂未定道,“哀家受奸人胁迫,听说奸人被抓,哀家自然要去看个究竟,没想到和端王爷一审问,竟然问出了一个惊天的阴谋。”
端王爷也装得十分的惊讶开口,“太后娘娘和臣知道前因后果后,立即带着众位大臣前来禀告。”
“说罢。”离然冷漠的开口,心底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把戏。
贼喊抓贼。
端王爷迫不及待的叙述道,“此奸人是天一阁的上一任阁主,因为谋杀如今阁主的父母,被如今的伊墨阁主追杀,为了报复伊墨,他便利用伊墨的杀人手法栽赃嫁祸,更是在几位大人的身上动手脚,仿造了本王贪污受贿的证据,这样就能让天一阁和本朝作对,一举两得。”
端王爷的话天衣无缝,顿时让离然手里的证据毫无价值。
离然隔着沉重的面具,看着地上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伊半山。
“伊半山,你认吗?”冰冷的声线,恍若冰柱一般击中伊半山的心脏。
伊半山的确因离然的气势所迫不禁瑟缩了一下,但是随即便大笑了起来,“老天爷还是会帮我的,哈哈哈,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离然气势不退半分,扫视这殿中众人,就连还想说话的端王爷都不得不闭紧嘴巴。
端王爷和太后相视一眼,离然是他们亲手扶持的皇帝,原本看他在边疆满手鲜血,便想着找一个最不可能做皇帝的人以便掌控。
可是如今一看,竟然有种畏惧离然之意。
“斩。”离然起身缓缓吐出。
伊半山依旧还在大笑着,被人拖下去的时候才顿生惧怕,可惜已经晚了。
伊半山只能望着端王爷和太后,他担下所有的罪责,这两个人就帮他除了天一阁,他要天一阁给他陪葬。
看到伊半山被人拖下去以后,端王爷和太后才将心口的大石放了下去。
“还有事吗?”离然看着端王爷和太后。
太后笑道,“皇上如此深明大义,对哀家和王爷如此信任,是我朝之幸。但是哀家还是要提醒皇上,有些人,有些话,依旧要懂得分辨。”
面对太后的警告,离然的表情更显寡淡。
身后的大臣也跟着拍马屁,说离然英明,其实都不过是太后和端王爷找来的帮手。
离然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没有一点拨动,挥挥衣袖便离开了大殿。
……
凌歌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见离然来,心里便开始有些着急。
她掀被子下床,披上斗篷向外走去,红缨跟在身后递了一个暖手炉给她。
“恐怕这次又让端王爷和太后逃脱了,皇上心烦自然不会来找你吐不快。”顾轻云看得透彻,望着殿外开口道。
凌歌拉紧身上斗篷,“我去看看。”
红缨和顾轻云只能跟上她的脚步,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没受伤,她们两个还特意左右搀扶着,让凌歌看上去依旧虚弱。
但是未央宫并没有找到离然,却在书房外看到了元康和楚夜。
“主子,你来了,皇上都闷在里面一下午了,楚夜也不让奴才去请您过来。”元康担忧的指着里面。
“你们都留在外面,我自己进去。”
凌歌望了望身后的红缨和顾轻云。
顾轻云看着凌歌的背影,微微叹气,淡淡道,“看来想回现代难了,人回得去,这心不一定能回去。”
“轻云,你在说什么?”红缨疑惑的看着她。
顾轻云摇头。
凌歌推门进去,发现外面桌案边没有离然的身影,但是能嗅到一点酒味。
她渐渐朝里面走,发现两排书架尽头,一扇圆窗下,放了一套桌椅,桌上白瓷瓶中放着两支寒梅。
圆窗上雕刻攀附着青竹,君子刚正不阿。
桌上还温了一壶酒,冒着热气晕染而上,而离然就坐在一侧,脸上也没有所谓的悲愤难忍,只是比平时还要平静。
两指伸在炉上热水中也不觉滚烫,似乎早就麻木了一样。
凌歌坐在另一侧,拉开他的手,替他斟酒,又替自己满上一杯。
“此计不成,还有下一计,我这脑袋瓜子有的是点子,皇上一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凌歌仰头就是一杯。
离然缓缓饮酒,满眼阴郁,平静的皮相之下早就狂风骤起,唯有他一人能明白这种任人摆布的无奈,隐忍之下千疮百孔,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是他依旧只能静静的不露一丝感情。
凌歌见他忍着,便抬手挡住他举杯的手,“皇上……”
“边疆起风时,一口酒半杯沙,太后担心我养兵为母报仇,替我请了一命,外敌入侵之时让我去打头阵,拖延至援军到,说是罪妃之子将功赎罪。”
听闻,凌歌一愣,不见尊称,他的声音低低的略微沙哑,甚是有种将人拉到很久以前的画面感。
凌歌不语静听,眼前似乎也出现了满目风沙。
离然便继续道,“我没有兵,封地老弱病残加在一起不足一千,外敌却有五万,而我……只有十五岁,以卵击石的战役自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是前来救援的关将军将泡在血水里的我和楚夜捞了起来,至此,我学会了一个字,忍。”
离然还冰冷的加了一句,“我真的杀过很多人,眼睛都不眨。”
凌歌便更紧的握住他的手,“皇上,我……”
她舔了舔唇瓣,承诺的话,自从她作为军人后她就不再说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说出的承诺办不到,只会让守着承诺的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