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勒已经进来，在床前坐下，摸摸她的额头：“玉致，好些没有？”
她故意没精打采的：“啊……先生，你回来了？我头好晕……”
“睡久了，自然头晕。起来吃晚饭，然后，我再陪你走一走，也许会好点。”
她得令，一骨碌翻身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又懒洋洋的，故意装作娇弱无力的样子：“先生，天气好热呀，我觉得很闷……”
葡勒的目光果然落在她的身上，那蓝色的衣裙，披散的乌黑的长发……尤其是那突出的锁骨，那么鲜明地完全映入了脑子里。
他干咳一声，稍稍移开了目光。
她却歉意的：“呀，先生，刚睡醒，头发乱蓬蓬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看？”
明明是千打扮，万打扮，头发也是梳理了千百次，自己的样子，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好看过——心里自信满满，却故意地委屈娇柔。
葡勒笑起来：“好姑娘，你已经很好看很好看了。”
她眼睛亮起来：“真的么？先生，你真的觉得我很好看？”
“对，比任何人都好看。哈哈，坏姑娘，一定要让我老人家这么称赞？”
她红了脸，抱着他的脖子：“先生，这世界上，就你觉得我好看嘛。”
“真的就我一个人？”
她想起石宣英，自动把这个人过滤了，也罢，他属于非人类，当然不算了。
“对，先生，就你一个说了。先生在我眼里也最帅了。”
葡勒笑着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坏姑娘，掼会说甜言蜜语哄我。”
晚餐那么丰盛。葡勒将清淡的菜肴夹到她的碗里，却见她一个劲地去吃那些大鱼大肉。
“玉致，伤风感冒了，吃这些鱼肉不太好……”
她笑嘻嘻的：“先生，我跟人家不一样耶，感冒了，就要吃大鱼大肉才好得快。”
葡勒半信半疑，见她呼噜噜地喝了鱼汤，又吃一支鸡大腿。
吃饱喝足，满头大汗，更别说什么生病了，拉了葡勒的手：“先生，我们出去纳凉。”
去的是小河边。深深知道，有那么一双眼睛跟着。
她得意非凡，将葡勒的手拉得紧紧的，很亲热地挽着。
两人一起走过草地，河边……暮霭给大地，给大地上的人，全部批上了一层轻纱。
葡勒忽然反手，轻轻挽着了她的手。蓝玉致窃笑起来：“先生，你还没主动拉我的手过呢。”
他凝视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年轻：“玉致，以前我从来没有和女人一起散过步。”
“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谈恋爱。先生，你真正跟我谈恋爱了。”
葡勒竟然面色通红，狼狈不堪。
她呵呵地笑起来，低声地：“先生，你好逊……”
可怜的男人，只怕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呢。
“玉致，谈恋爱……”他觉得这个词念起来很奇怪，却还是问，“谈恋爱，该怎么做呢？”
她呵呵笑起来，神神秘秘的：“就是要约会，两个人要一起吃饭，散步，看电影，逛街……说许多废话……还要送礼物……当然，得是男人买单啦……”
“送什么礼物呢？”
礼物？自己已经收取了很多了。
她的眼珠子一直转动：“要送花……”
送花？
忽然放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先生，你……”
她的声音停了，看到他走回来，在夕阳下，手里拿着老大的一朵花儿，正是在前面的草地上摘下来的。
“玉致，是这样么？”
她摇了摇花儿，眉飞色舞：“对，就是这样。先生，你以后每天要送我花儿。”
“呵呵，行，我总算已经学会一样了。”
“不对，还得这样……”她忽然踮起脚尖，飞也似地就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先生，还得这样呢！每次送花给我的时候，都要这样……”
“样”字被完全吞没在喉头。
她整个人已经被抱住，是他辗转的亲吻，将她彻底封堵。她的身子被抱起来，脚尖都微微离开了地面，那么凶狠的亲吻，那么急促而缠绵的亲吻……心跳得砰砰砰的，仿佛这暮霭，这夕阳，都变了颜色。
一层沙一样，笼罩了她面上的绯红。
甚至忘了丛林里可能出没的那双眼睛——正是石宣英的眼睛。
如一只野狼一般看着这一切，狠狠地握着拳头。该死的女人！
纵然他再是自欺欺人，也无法忽略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她那般亲吻他！他也那般亲吻她！
和昔日对待自己的恶作剧和折磨，捉弄，完全是两回事。
她扑在他的怀里，娇羞温柔，小鸟依人，身上的凶悍泼辣，一丝一毫也不见了。心里抽搐得厉害，仿佛一下子喝进去了一大坛子的醋，酸得几乎头都晕了。
她喜欢老头子！
再是糊涂的男人也能看出来，她是真正喜欢老头子！
她竟然这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里的愤怒，简直如火山一般要爆发了。自己的女人，竟然爱上了自己的老子——如果是被收买，如果是被包养，如果只是出于爱慕虚荣……他都能接受！
却万万不能忍受——她是真的爱上他！
甚至，教他如何谈恋爱。
她还伏在他的怀里，小鸟儿一般搂着他的脖子，手里的花儿摇曳，蹦蹦跳跳，如小女孩子一般。那样的女人味儿，那样的妩媚劲儿……真是石宣英一辈子也不曾见过的。
方明白，女人要爱起一个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表现。
不可能，她在自己面前，一辈子也不可能这样。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拉了父王的手，两个人一同往营帐而去——真正如一对柔情蜜意的恋人！
一拳砸在旁边的大树上，惊起了跳跃的小鸟。甚至还有隐隐的血痕，他也不觉得疼痛，只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受伤了——很受伤！
一豆灯火，烛光阑珊。
蓝玉致合身躺在床上，看葡勒的背影。他正俯身案几边，看着厚厚的一叠文书。这些，都是今日讨论后，神机营的将士们送上来的，关于如何应战刘卓的策略。
“先生，太晚了，先休息吧。”
“好，马上就来。”
她心里忽然起了急切的念头——昨夜未遂的愿望——就如一个循环的恶作剧，石宣英拼命地诱惑自己——而自己又拼命地诱惑葡勒。
不达目的誓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