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无比的愤怒,觉得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何况,她是一个律师,深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越有钱的男人,越是吝啬。
不吝啬,不卑鄙,他们也成不了有钱人了。
一个女人,要嫁入豪门,要去分一杯男人的羹,品尝一回豪门的汤……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孩子当然要越多越好,一儿半女,总要有一个,方才能真正分得家产。
所以,有钱的男人,无论在外面怎么风流放荡,总是提高警惕。不然,亚洲首富李嘉诚的儿子小超人李泽楷,在梁洛施之前结交了那么多女人,为何只听说梁洛施一个人生了儿子?
有了私生子,便意味着财产的被分去一部分。
谁愿意白白割肉呢!
而濮先生,他竟然也这样!
他竟然这样!
他手里拿着小药丸,不经意地,但是一直在她的面前。
仿佛是审视的目光。
甚至,淡淡的,不经意的一丝嘲讽。
而且是大度的嘲讽——先把珠宝奉上,才给予这样的嘲讽。
事实上,他相当的宽容了。
这个世界上,几个男人事后,会拿着这么大一笔钱之后,还来解决你的其他女性担忧?不然,医院里那么多的人工流产,都是谁去做?
很多时候,普通男人甚至连打胎的钱还不会给女友出呢。
这也是有钱男人,比穷男人好的唯一的一点?
那是某个牌子的药,那么庸俗的一对男女,在镜头前,庸俗地说:“有XX,放心爱”……48小时都有效的避孕药。
她愤怒得出奇。
就算怎么怎么样了,谁就知道一次能中的?
这种可能性,其实那么小!
他何必算计得如此精细,滴水不漏?
甚至他昔日英俊的面孔,都因为那丝不经意的微笑——残酷的微笑,微微地扭曲,变形——如镜头慢慢放大拉长的恶魔。
这是个恶魔。
白马国王,在心底,迅速地退化,形象迅速地猥琐。
一如她之前对待的所有的猥琐男。
如大多数的女人一般长叹:这世界上,果然都是负心汉!
但是,她并不是其他女人。
她是张律师。
她面不改色,接了药丸。
看着他甚至殷勤地给自己倒一杯水——第一次,如此的殷切,端茶倒水!
可是,多么讽刺。
那是要自己干什么啊!
她当着他的面,若无其事地服下了药。
心里的愤怒化作了一股出奇的恼恨:一个律师,当然知道一切应该怎么办!而且,还有内心里那股不甘服输的要强好胜。
不就是一分家产么?
不就是一个有钱男人么?
如果自己此番折戟而归,那张律师的名声何在?
她如胯下的韩信。
我忍忍忍。
一口水下去,小药丸也下去。
葡先生松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腿伸得很长,忽然如老了十岁一般——就连笑容也是庸俗的。他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圈内著名的铁公鸡——一如石宣英对他的嘲笑:那么吝啬的男人,估计嫖妓都舍不得,连生理要求都是自己解决的。
他是他的儿子!
所以遗传了他的这种凉薄而吝啬的天性?
一千万的珠宝之于一半的家产,那是九牛一毛。
就如他的前半生,每一步都很稳健,从不做没把握的轻狂事,所有危险,都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手段,当然也并非是百分百光明正大,天日可鉴的。
事实上,但凡大富翁,就不可能是耶稣基督的心肠。
他把安全性一直衡量得非常非常清楚。
更何况,他的确对小孩子没有任何的感觉——目标和爱心是两回事。
事实上,这辈子,他从没发现自己对什么小孩子产生过热切的渴望。
就连女人的身子——他完全记不起来的那个夜晚。
他脸上的伤痕还在,殴打的痛楚还清晰,只想不起自己的那一夜——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能干什么呢?
一切,都像一种机械的任务。
生儿育女,不使人类灭绝而已。
当然没这么伟大——只是令他的钱财有所寄托而已。
但是,此时此刻,他连寄托的心思都没有。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大意,哪怕万一的危险,也要扼杀。
也许是张律师那种豪爽的态度,她甚至并未如其他女人一般矫揉造作,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动作那么果决。
他反而微感歉意,想了想,才说:“你不是想开一家律师行么?最近筹划得如何?”
张律师眼睛一亮。
打拼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想做自己的老板了。
开律师行正是她的主要计划。
如果有葡先生帮忙,当然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在这一点上,她无需隐瞒自己的心意,立即点头:“是的,我一直在筹划,所以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多起来……”
一语双关。
她若要和他在一起,是做好了准备的,并不打算天南地北,两地分居。
“好,那我帮你。”
她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喜悦。
毕竟,自己在他心目中,和别的女人还是不同的。除了钱,事实上,他从不再其他方面,对女人提点。
这一点,她知道得很清楚。
“多谢。”
他摇头。
“今晚,我们去看电影?”
真正像谈恋爱的人一样?吃饭,逛街,看电影?他不是说,不想那么快被束缚么?那就从恋爱开始吧。
他的手机响起,“抱歉,我先去接一个电话。”
他去了外面的露台。
张律师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模糊不清的。
玻璃门关着,隔音效果很好。
她坐久了,觉得腿脚有点麻木。
站起来,看一眼外面。
那是顺便的一瞥,也将她镇住了——外面,是一排整理的玻璃,透明的。之外,则是飞泉瀑布,假山流水。一片一片金黄色,白色的小花,在秋末灿烂地怒放,在很长很宽的架子上,形成连绵的花海。
下面,三五只悠闲的白鹅。
这院子里,无论哪一个角落,都有一些精巧的设计。
甚至她刚才坐的椅子——她才发现,是黄花梨木的。
再一看,这屋子里的家具,几乎每一件都是黄花梨木的。很统一。
在当时的国际价格上,黄花梨木的价格已经达到了260万每吨了。
而濮先生这屋子里的家具,当然不是新鲜的黄花梨木做成的;看样子,那是明代以上的家具了,保存得那么完好,那么整齐。
就算再是心静如水的人,也会被这样的豪奢所镇住。
她一时有点茫然,自己也算见惯了富豪之家的了,但是,对于这个低调的濮先生,到底了解几分?
越是神秘,越是好奇,她连小药丸带来的不快都忘记了。
只看到那窗外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