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致也笑了：“是啊，石宣英，在我们面前，你就不用装了，尽管得意去吧。你快去上班，可不敢耽误你的会议。”

    石宣英这才笑嘻嘻的，忽然又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小羊，等我吃晚饭。”

    “行，这次得好好宰你一顿。”

    石宣英看着她的笑脸，心里一跳，居然有点儿谈恋爱的感觉了。

    夏季。

    正是草坪最肥美的时候。

    足球场上的草，不软也不硬，踩在上面，恰到好处。

    绿茵茵的场地，显得非常寂寞，显然很久没有任何人在这里踢过球了。维护场地的工人，见老头儿的车子停下来，立即过来，十分恭敬：“石老先生，您要踢球么？”

    老头子笑呵呵的：“我这把老骨头，许久没有活动过了。”

    “足球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时等您老人家来呢。”

    老头子这一日，心情非常的好，拿着足球：“女娃娃，今天怎么玩？”

    “您老人家定规则。”

    “行。来来来，你们都来玩儿。”

    场地的几名工人，他的司机，还有带的一名随扈保镖兼私人医生，大家一起组队。

    对攻，颠球，点球……什么都玩儿。

    半个小时后，老人已经气喘吁吁。

    蓝玉致当然若无其事，这样低强度的运动，几乎如随意慢走一般。但是，老头子毕竟这么大岁数了，比不得年轻人。

    她停下足球，笑道：“爷爷，我们歇一会儿吧。”

    老头子欣然答应，拿了手帕擦汗，但见蓝玉致头上一点汗水都没有，叹道：“老了，真是老了。女娃娃，这足球玩得不尽兴吧？一点对抗的味道都没有。”

    蓝玉致笑嘻嘻的：“如果把什么都当成比赛就没意思了。我觉得这样踢着，也蛮有意思。”

    老头子对这番话超级满意，急忙点头：“的确，放松了心态才好玩。”

    旁边是成排的休息椅子。

    老头子坐在上面。

    蓝玉致放眼四周，看着这如茵的草地，此时太阳出来，草地已经干了，毛茸茸的。如果在这样的阳光下，躺下去，真是一件超级惬意的事情。但觉脚踩上去，真是一种罪过。

    这么鲜美的草地，她踢俱乐部的时候，何止是梦寐以求。甚至后来多次看国内联赛的时候，也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草坪。

    她衷心的赞叹：“爷爷，这里真是太赞了。您其实真该收购一家俱乐部。训练场地就定在这里，哈，那踢球的人，肯定舒服极了……”

    老头子哈哈大笑：“好。女娃娃，我若是收购了球队，你来替我管理！若是你来，我就真去收购一支女足。”

    蓝玉致笑着摇头：“我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年龄大了，跑不动，也成不了球星了。哈，若是早十年，没准，遇到机会，我真会成为一代球星。”

    那不是吹牛，老头子亲眼见过她的脚法。直到现在，她还能随意的颠球，无论拿起什么东西，都可以玩几下。

    一个球员，最好的黄金季节过去了。

    她忽然微微觉得萧瑟，何止是球员。

    自己的黄金岁月也过去了。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三十出头了。

    老头子兴致勃勃的：“女娃娃，谁说你非要踢球呢？管理俱乐部，做老大不更好？”

    “哦，不，我的兴趣在于踢球。当成娱乐。但是，可不能把足球当成工作……嘻嘻，爷爷，您也知道，足球，在中国，估计一二十年，都没什么前途。”

    老头子的声音也变得萧瑟了：“是啊。这是没什么前途的行业。可是，女娃娃，我们集团里，其实，还有许多适合你的位置……”

    她调皮的眨眨眼：“那可不一定，我非常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不想有任何的改变。对了，爷爷，我给您带了点东西……”

    她站起来，跑到车上，拿自己的包包。

    跑回来的时候，脸庞红扑扑的：“爷爷，您看。”

    老头子接过礼物，竟然是一个足球玩偶，一转动，那玩偶居然说话了，声音是童稚的：“您真笨……您真笨……羞死啦，羞死啦……”

    老头子哈哈大笑，这才发现，是一件游戏类的玩意，他按钮按错了，走错了程序，所以，便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一反转，程序对了，玩偶立即一脚踢出去，正是一个小圆球，很准确地落在对面巧设的小框里。

    “爷爷，好玩吧？”

    “哈，太好玩了。”

    老头子把玩着这个玩偶，忽然漫不经意地开口：“女娃娃，这么好送我礼物？”

    蓝玉致坐在他身边，笑嘻嘻的，好一会儿才说：“爷爷，我要走了。也许，很久都不会陪您踢球了。”

    “去哪里？”

    “去荷兰。这一次公司有两个名额，一个是去德国，一个是去荷兰。恰巧，只有我一个人会荷兰语，所以，我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其实，我本来是想去德国的，只是，我不会德语。但是，去荷兰也不错……”

    “去多久？”

    “据初步估计，应该是五年左右。如果我很喜欢，就会一直留在那里。”

    老头子半晌无语。

    他当然知道，她是来告别的。

    他的声音更加地苍老，憔悴。长叹了一声，非常萧索：“人老了，要找到可心可意，陪着说说话的人都难了。”

    “呵，爷爷，别这样，石宣英不是很孝顺您么？再说，您还有那么多儿子孙子。”

    “唉，别提了。那一帮混球，长大了的，一心争权夺利，恨不得把家产都捞到手里。各人有各人的小算盘，一个个都顶顶精呱呱的。在念书的那些孙子，更加混球。他们一个个拿着我的钱，其实都在环游世界，吃喝玩乐，最后，都是买克莱登大学的假文凭骗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个哄我开心。其实，我清楚得很，只是不想说。人老了，就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事，就万事大吉了……”

    大家族，当然有大家族的烦恼。

    蓝玉致强笑道：“至少，还有石宣英啊。”

    “宣英要稍微强点儿。不过，这小子，也是精呱呱的，顶顶难缠一个人物。家族里，他那些叔叔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上个月，他收拾他的一个小叔叔，那手段，我年轻时，都根本不能望其项背……而且，他继任主席后，不知几多忙，哪里有空天天陪我这个老头子？”

    他第一次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家事。

    这些话，对老朋友都说不出口。

    但是，对这个女孩子，却讲得如此轻松。不说，心里就憋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