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陌眼眸中露出一丝如云般的莫测情绪，他低低道：“颜陌如何会拿娘娘试药。”

    不过是哄乔久喝下去的一个借口罢了，他本是不想让乔久知道的，可惜关心则乱，他忘记了乔久的能力，匆匆在隔壁的耳房内取了一把尖刀就刺向了自己的脉搏。

    血染衣衫，那干净无尘的翠色长袍被染得腥红，唯有这墨色便服能遮住他的伤口，纵然是鲜血横流，也瞧不出半分。

    乔久笑着接过药碗，一股刺激她五脏六腑的强烈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全身的每一寸血液都在翻涌，右手手腕上的那颗珠子蠢蠢欲动，似乎此刻便要冲破她身体的枷锁，跳到这药碗中来赢尽此盏。

    她用余光瞥向身侧的颜陌，她格外敏锐的感官清楚地察觉到了那一丝颜陌极力想要隐藏的不同。

    颜陌右手手臂的袖口比左手的颜色深太多了，像是被放进了朱红色的大染缸，洗也洗不掉，越来越腥红。

    颜陌逆着光负手而立，垂着眼眸看向乔久：“娘娘可是嫌弃药苦？”

    他用左手将一粒粽子糖递给乔久，淡淡笑道：“如此便不苦了。”

    乔久虽不能十分确定，但她也依稀记得，颜陌的惯用手明明一直以来是右手，为何非要用左手递糖？

    她微微伸手，想探一探颜陌的脉搏，却不料颜陌连连退后，淡然沉着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极为惊恐的慌乱。

    他微微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笑道：“再迟，药便要凉了。凉药入口，未免太过伤胃。”

    乔久垂眸，不敢再对上他惊乱的目光，她眼角的泪和碗中不知是药还是血的东西混在一起，皆被她一饮而尽。

    终于，手腕上的痛楚停了，那似蚂蚁啃食一般的疼痛顷刻间烟消云散，她幸福地笑了，急忙伸手去碰自己的手腕，却还是被自己冰冷的温度冻得缩回了手。

    颜陌见状，悄无声息地疾步走向角落，取来了一盅暖炉，里面温温热热，是颜陌方才点燃的炭火。

    不是什么名贵的碳火，只是粗陋的黑炭，此刻却如烈烈骄阳，带给乔久环绕着她的温暖，似一张巨大而细密的网，让她暂时忘却了寒冷。

    颜陌这一身墨衣在苍茫的黑夜中一道星光，这样的景致，和着他缥缈的眉目，似乎比春日的烟雨，夏日的繁华，秋日的盛收，冬日的雪降还要美丽，还要醉人。

    “可好些了？”颜陌问道，转头看向乔久，那如泼墨中留白的萧索身影似乎绽放成了一朵冰雪酿成的霜花，与这纷杂吵扰的后宫格格不入，冰清高洁，遗世独立。

    乔久从未想过她会用霜花形容一个男子，可颜陌却是这般让人心头生乱。

    迷魅月夜中他那微着寒气的漂亮侧脸，却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凉情愫，正如满满雪日的一朵霜花，终要被雨雪打成一地琼碎。

    “娘娘如今是极寒极冰之体格，日后不宜再染指半分寒气了。”颜陌温润的嗓音弥漫开来，似一壶桂花酿，淳淳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