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夫脚步轻快，虽大雪封路，却还是寻了小径，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宣武殿。

    远远便听闻玉瓶摔碎之声，连连几道脆生生的哐当声，倒比颜陌十指轻挑抚琴时弹出的悲切凄惨还要动听许多。

    这是在做什么呢？

    乔久微眯着眼睛，从宣武殿那口她记不清趴了多少次的窗洞看去，里面的景象颇为壮观。

    从宣武殿正门鱼贯而入好几位姿色艳丽的嫔妃，皆身着素服，有的清新雅致恰如白莲，有的高雅秀美人如牡丹，还有只着一根素色白玉雕花簪的，单单地别在头上，映衬着那女子本就冷冽多姿的面容更添一份妖娆的妩媚。

    啧啧啧，素闻北陵后宫三千妃嫔，上一次乔久举办秋日宴，碍于她倾贵妃的身份，唯有贵妃和妃嫔，以及惠成殿临近的嫔妃有资格前来赴宴。

    至于其他三宫十六院的妃子和小主，乔久倒真是面生得紧，如今一见，这北陵后宫真是把世间的各式各样的美丽女子都聚集齐全了，环肥燕瘦，皆是楚楚动人，犹如西子捧心，我见犹怜。

    两名一红一绿的女子翩翩而来，手中端了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药汤，二人宛然一笑，正想将汤药呈上，却被毕如生拦在那一围鲛珠暮色纱帘外。

    毕如生掸了掸手中的浮尘，端过汤道：“两位小主稍等片刻。”

    毕如生的表情端严肃穆，站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将汤呈给鲛珠暮色纱帘那冷傲的男子，全然不似与乔久在一起嬉笑怒骂的模样，反倒非常庄重老成的模样。

    方才将飘着淡淡药香的药汤端过去，鲛珠暮色纱帘便生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尖晶莹似有淡淡金光。

    乔久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指尖的淡淡金光是鎏金盘龙宝座映出来的熠熠光辉。

    那如竹节一般的的手指厌恶地将汤药一推，地上又添一片难以清理的药渍。

    两侧的小太监急急上去清理汤药，半跪在地上，拼命地用清水擦拭着药剂，擦得脸都涨红了，药剂也没清干净半分。

    少顷，从鲛珠纱帘后蹦出一丝如宝剑出鞘般的尖锐目光，似要将这殿内的人全部扼杀在他的指尖。

    毕如生神色一惊，对着跪作一团在殿前的小太监们厉声呵斥道：“清不干净还不快下去，在这丢人现眼！”

    小太监感激地看了一眼毕如生，急急迈着整齐有序的步伐辞出了宣武殿，出殿后皆是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毕公公及时叫我们下去了，不然还不知是发配到掖庭或是毒打一百闷棍呢！”

    一旁的小太监想起来自鲛珠纱帘后冷厉的目光，依然心有余悸地将手微微抚上心口，极为赞同地拼命点了点头。

    乔久叹了口气，他们自然是清理不干净这团药渍的，方才她敏锐一嗅，虽相隔甚远，却能清晰闻出药材的品种。

    细细一算，将这些个药材熬好可是需要得知陛下生病以后一刻也不休地熬制，先用大火文炖，再用小火焖煮，工序极为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