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久的动作太过匆忙，从头到尾，眼睛只落在药方和她的指尖，以至于一度忽视了殿内的情况。

    殿内，毕如生迎上玄武帝一个冷厉的目光，穆然浑身一颤，他先是一愣，怔怔然停在原地不动。

    片刻便好似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地摸了摸脑袋，继而偷眼望向宣武殿左侧墙壁上雕花窗棂的一角，果然有一个淡淡的乌黑身影。

    毕如生大喜，可见宋清婉立在殿内，于是急急想了个由头。

    他悠悠说道：“宋宫主，听闻司药宫这几日诸事繁多，方才司药宫一名叫香卉的小药童还来寻宫主您呢。如今陛下龙体亏欠，适应静养，不易过劳。”

    毕如生轻轻一掸手中的雪白浮尘，将宋清婉迎出殿外，边走便道：“故此，宋宫主不若先回宫一步，将宫内事情处理完善，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宋清婉却拖延许久不肯离去，临了依依作别道：“陛下，此药熬制不易....清婉已命人置于宣武殿侧间用小火温着，若是陛下能服用一星半点，病情略有好转，清婉便心满意足了。”

    乔久从窗棂看去，宋清婉在说熬制不易这几个字的时候说的很轻，可乔久却在她的眼角看到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弱，在极短的一瞬间，被乔久敏锐地捕捉到了。

    宋清婉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黑点，盖住这个黑点的，是送宋清婉到半路便折损回来的毕如生。

    他突然出现在乔久的眼前，弯了一双如波般的双眼，满脸笑容蔼声问她，道：“娘娘可算来了，再不来这宣武殿的好东西都被砸光了。”

    “是他砸的？”

    乔久奇了奇，玄武帝自小生养在皇帝家，居然养出一身的坏毛病，摒弃这极冰极寒的体质和他那极度爱命令人的控制欲和冷漠不论，还有这专摔贵重物品的恶俗习惯，实在是谁嫁了他谁便要心痛到昏厥。

    毕如生轻轻哎了一声，道：“那不是陛下砸的，那都是来宫里的娘娘们熬药的同时送来的一些玉器赏玩，各式各样，皆是无价之宝，想博得陛下一个回眸，可是陛下连斜也不曾斜一眼，气的各位娘娘一出宣武殿，就自己给砸了。”

    乔久也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奢侈，以后要砸且砸些毫无价值的，否则留什么给后世的史学家们考证呢？

    怪不得这么多年代北陵出土的文物最少，原来是兴盛这摔东砸西的风气，连上一次校武卫长司马千秋调查卫梓中毒的时候也是摔东砸西的。

    啧啧啧，真是一点保护文物的意识都没有。

    余光一撇，却正看见宋清婉远远立在殿外几十丈处，同一旁的香卉讲些什么，两人神情极为严肃，甚至一度拉扯起来。

    可耳畔毕如生还在唉声叹气的，乔久嘘他一声，示意她要听点有用的东西来。

    毕如生一脸委屈地闭紧嘴巴，细细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倒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凉气，逼得他不自主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