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掌掌心冰凉，捂住她同样寒冷的耳朵，周身的空气似似乎霎时下降了好几度。

    乔久不需要回头看，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那是一个她可以任意倒下的怀抱，那是她最为信任的归宿。

    她柔柔地倒进北苏沂的胸膛中，贴着柔软的衣襟，她想起了在梦中零散的片段，她越是想逃避，那些回忆就越清晰。

    她清清楚楚记得梦中，苏迟暮凭借着墨家老爷对她们母子的宠爱，将富定夫人给她的发簪抢走了，是卫梓向三夫人下跪，将她的发簪拿回来，欢欢喜喜的给她戴上，却不肯告诉她自己膝盖跪得有多酸痛，连站都难站稳。

    她记得三夫人儿时总会对不顾亲情，对她动辄打骂，是卫梓替她挨了一下又一下。

    墨家老爷回来后，依然偏袒苏迟暮母子，将所有的错都怪在她的头上，是卫梓磕着响头，让墨家念在卫墨两家的交情上不要杖则她。

    她闭上眼，梦中零碎的片段拼凑在一起，如一张绵长的记忆画面，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哭得眼前只有一汪水帘，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卫梓...卫梓！”她嘶哑着声音喊着，手捶打在北苏沂的身上。

    她的神色清冷如霜，脸上尽是泪痕。纵然这惠成殿的熠熠灯火，通明澄亮，照在她的脸上，也只显得如雪的一般的寂寥。

    她哭了许久，直到灯火都暗了，也没有停下来。

    北苏沂便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她拭去泪水。

    北苏沂穿着一身金丝密纹龙袍，袖口有淡淡的龙涎香，袖口是一抹淡金色，如同澄澈的秋阳。

    这样细致的针线和精美的缝纫，如今成了为乔久挖去眼泪的一块纸帕。

    北苏沂将她轻轻地抱起来，放在了绵软的床铺上，放下水墨鲛珠帐帷，极富磁性的嗓音响起：“睡吧，我守着你。”

    乔久还在低低抽泣着，胸膛不时起伏，可眼角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的眼泪流尽了，可是吞噬她整个身体的悲伤却没有散去一丝。

    “为什么要让卫梓去边关？”乔久知道这不是北苏沂的错，可她还是问了。

    “卫梓和卫风在边关都颇受尊重，但是卫梓比卫风更为沉重小心，如今东临与北陵如同水火的两边，必须要有一个沉着谨慎的人去守卫边关。”北苏沂轻柔抚摸着乔久的脸庞，他的指尖划过乔久的侧脸，低低吟诵着诗词。

    他的声音太过悦耳动听，即使是复杂枯燥的诗词，也如同婉转的歌曲一般，引人入梦。

    乔久微微闭上了双眸，可心尖上的疼痛却一丝都没有散去。

    若不是卫梓去守边关，换了旁人，一样会惨死，或者是卫风，或者是别的武将。

    只是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她多希望时光可以逆流，她可以在那一日拦住卫梓，劝她留下。

    北苏沂的声音缠绕在耳畔，乔久紧握着的手心渐渐放开，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是一个如神仙一般的境地，烟雾缭绕，唯有淡淡的水汽和好闻的鲜花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