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寂静,方圆几十里,大概只剩下这小庙的一盏孤灯。仙姑盘腿坐在禅房的炕上,微微闭目,正要念那每晚的功课,忽觉心中一阵烦乱。仙姑稳稳神,心想这是怎么了?再次想要念经入定,却是不能。仙姑微微一惊,按照《易经》掐指一推,登时睁大了两目,急忙出门,飘向山下。
刘二还没回来,绿枝这里刚刚宽了外衣,正要解小衣躺下,却听窗下有轻轻的咳声。绿枝警觉的坐起,只听有人在外道:“绿枝小姐,快快起来,玉楸有事。”绿枝这一惊不小,连忙穿衣下炕,开了门儿。只见仙姑已闪身进来,道:“小姐,打扰!”说着把绿枝往身上一揽,绿枝直觉脚底生风,已随仙姑飘然而去。
“仙姑,什么事儿,这么着急?”绿枝问。
“小姐,玉楸有事。”仙姑答。
“玉楸妹妹?她有什么事?”绿枝问。
“姑娘到了便知。到了刘府,只说出诊经过,天晚了借助一宿,千万别提我,怕刘普喜忌讳、多心。”
“嗯,我知道了。”绿枝答。
似乎一眨眼间,到了刘普喜家附近。黑暗里猛的窜出一个东西,低低的“咻咻”着,迫不及待的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吱吱”声。仙姑道:“是大黄。”绿枝一看,果然是大黄。
到了刘普喜门口,仙姑闪身躲了,绿枝上前叩门。家人过来开门,问:“谁呀?”
“我,刘二的媳妇。”绿枝答。
家人连忙把门开了,见是绿枝,后面还跟着大黄,问:“二少奶奶,怎么是你?这么晚……”
绿枝答:“打扰您老人家。我出诊回来,经过这儿,天晚了,借住一宿。”
“那好,那好。我这就去告呼老爷、太太。”
“不用了,我到玉楸房里凑合一下就行了。”
“好,好。”家人提着灯笼,把绿枝引到玉楸门口。大黄早已蹿到门口等候。家人说:“你看俺家大黄,多懂事儿!大黄啊,这深更半夜,你在那儿接着少奶奶的?”说着,往回走,他得到刘普喜窗前回一声。只听刘普喜问:“是谁?”
家人道:“老爷,您放心睡吧,没有事儿,是绿枝少奶奶,出诊晚了,借住一宿。”
刘普喜“哦”了声,没动静了。
绿枝在门口轻轻叫:“玉楸、玉楸,开门,我是你绿枝嫂嫂。”
小丫鬟呓呓怔怔开了门,问:“哎呀,少奶奶,您怎么来了?”说着,让绿枝进屋。
绿枝问:“玉楸呢?”
小丫鬟说:“睡了。在里间房。”
绿枝说:“好,你也去睡吧。”
小丫鬟说:“少奶奶,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洗一洗?”
绿枝摇头,轻轻推着小丫鬟。小丫鬟笑笑,进小房间睡去了。
绿枝连忙退开玉楸的房门,顺手把门关了。哎呀妈呀可不得了,半空里吊的是谁?玉楸寻了短见了!
绿枝顾不得出声,抄起桌子上的剪刀,抱住玉楸,踩上凳子,咔嚓一声,剪断了吊着玉楸的带子。
绿枝连忙把玉楸放在炕上,实施急救。只听窗棂被轻轻的叩了一声,绿枝机灵的打开了窗子,仙姑轻轻一跃,飘了进来,和绿枝一起救着玉楸。
玉楸慢慢的舒了一口气,眼角滚下两行泪。
仙姑和绿枝都不做声,为玉楸盖好被子,一左一右,守在玉楸身旁。
“绿枝小姐,天亮之前,我得离去。”仙姑说。
“好。我会守着玉楸的。”绿枝道。
“玉楸,千万不可再犯傻;那样,你就坑死你爹娘了。万善孝为先,就连我们出家人皈依了三宝后,父母有事都要回家照顾的。”仙姑道。
玉楸不说话。
绿枝望着玉楸,想起大家在海边放风筝的光景。真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啊。如今,自己成了刘二的媳妇,红梅嫁了不愿嫁的人,玉楸成了这个样子。
玉楸的泪一直流到五更。快天明时,仙姑悄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