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一嗓子红便派了马车等在刘二的家门口。绿枝受她母亲言传身教，向来认为治病就是头等大事，所以听了家人来报，连忙提着药箱随着去了。

    到了一个大院儿，被人引入屋内，但见炕上半斜着一个美人儿，云鬓蓬松，齿白唇红，溜肩细腰，吹弹可破的粉面，带一点自恋自爱，出声如山谷百灵，婉婉道：“姐姐来了？妹妹有礼。”说着就要下炕施礼。绿枝说：“不用下来。”紧走几步，到了炕前，放下药箱，拿过一嗓子红的皓腕，指尖轻轻搭向脉间，少不得望问问切，仔细琢磨，道：“姑娘哪儿不熨帖？”

    一嗓子红嘤嘤泪下，哽咽道：“我小产了……”

    绿枝一惊，这么可人的一个人儿，好不可怜！仔细揣摩她的脉象，好奇怪啊。于是又问：“姑娘的确是小产了吗？”

    “姐姐不信，可以看看。”一嗓子红说着，就要解带宽衣。不想绿枝是做医生的，哪里忌讳这个？倒真是要看一看；倒不为要看真假，而是要看病相。

    一嗓子红突然住了手，悲不自胜，哭哭啼啼道：“姐姐，我们这些戏子，哪里比得上人家娇贵小姐，生得好命，嫁得好人家？我被那花花公子刘鸣旋给玩了，怀了他的孩子……”

    绿枝心里咯噔一下，身儿不由一软。

    绿枝心思大乱。

    那一嗓子红住了哭声，望向绿枝，问：“姐姐，我这奶子涨得难受，可怎么办？”

    绿枝强令自己平静下来，说：“姑娘，既然已经小产了，就别难过了。我开个方子给你，抓了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绿枝开了方子，提了药箱，脸色煞白，匆匆而去。

    一嗓子红偷偷笑了。

    绿枝回到家，歪倒在炕上，就病倒了。

    绿枝醒来时，刘普喜夫妇正守在她的炕头。见她醒了，刘夫人急道：“哎哟闺女，你可吓死我了！你爹娘刚走，你妈给你看过病了。来，把药吃了。”

    绿枝乖乖地饮了一口汤药，又躺下了。

    刘普喜说：“孩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有么大不了的，告诉你叔我一声，啊？”

    绿枝说：“叔啊，你不用担心。”

    刘普喜说：“这刘家上上下下，现在可都指望着你呢。好闺女，你得赶快好起来，啊。”

    绿枝问：“二子呢？”

    刘普喜说：“我看他该挨巴掌了！”一句话未落地，刘二进来了。刘普喜朝着他就吼起来，“你去哪儿了？老婆病了，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游手好闲的浪荡人，你想累死绿枝啊？”

    “绿枝病了？”刘二连忙扑过去，抓住绿枝的手，问：“你怎么了？”

    绿枝闭着眼，直掉泪。

    刘夫人也说：“二子啊，都说丈夫就是弥勒佛，妻子就是观世音。绿枝是这么好的一个闺女，你不敬妻，可是大罪啊。”

    刘二垂着头，一句话也不反驳。

    绿枝想了又想，为了大局，只好委屈自己。到了夜里，就默默走进书房，站到了刘二的炕前。刘二甚觉愧疚，把绿枝拉入被窝，默默地搂着。绿枝紧紧地抱着刘二，哭道：“好好跟我过日子，不好？”

    刘二说：“好啊。”

    绿枝说：“我想要个孩子……”

    刘二知道绿枝的意思，自己却无心去做。

    绿枝觉得真受辱啊，可还是忍着，正色说：“今儿我看了一个病人，叫一嗓子红。”

    “她怎么了？”刘二漫不经心地问。

    “说是小产了。”

    “哦？嘻嘻……”

    “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养在外面吧。”

    “凭么？”

    “凭么凭么！咱自己家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好，你把她弄进家来！我看她那德行，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恐怕不是你刘家的福分。”

    “你是说，是我让她怀了孩子的？”

    “不是我说的，是她说的！”

    “她说的？妈个鳖呀，诬赖好人儿！你等着，等着我去要她的好看！她一身武功，跟母大虫似的，谁能真的近了身？！再说，还有那骆可哈特给她撑腰……”刘二起身穿衣，“我说你怎么好好的病了！妈个鳖呀，小鳖养的……”

    绿枝疑惑地看着刘二，难道不是他吗？那一嗓子红就太可恶了。绿枝连忙拉住刘二，说：“黑更半夜的，你别闹动静吧。”

    刘二犹豫一下，躺回被窝，恨恨地说：“好，你病着，今儿就算了。”说着，把绿枝抱在怀里，为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的脸儿，“你可真是能遭罪儿……”抚摸着她的脸，她的身体，亲吻着，两个人都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