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谦辰眼眸中闪动着思索与难决断的微光,缓缓地看向苏安卿的脸庞,纵然无奈,却也只能跟着无奈着皱皱眉头。
宫谦辰盘坐着,手中的珠串不时敲打着回龙纹的降香黄檀桌面,不安分的躁动一眼望穿。眉头锁的紧紧的,“川”字符像是贴在宫谦辰的眉头之间。
“皇上看来真的是太过焦躁了,这降香黄檀可不是一般事就经得起您敲打的。”
“哦?”
“当年您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这么浑然天成的回龙纹桌料材,历几年光阴才打造成这般完美的光泽,你说你如何舍得呢。”
苏安卿当然知道宫谦辰为何这般急躁,宝贝儿妹妹就要跟人跑了,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能不急呢。
“你当知道,我今日叫你来可不是让你品评我的。”宫谦辰不威而怒道。
“是,我知道。”折扇在苏安卿手中转来转去,棱骨分明却又稳稳的操着,倒显得这位皇帝多多少少不稳重了。
“你也不必不懂装懂,我今日圣旨亲下,大费周章将你请来,不过是希望你和我说说……是如何看的。”宫谦辰眼眸轻抬,伸手缓缓揉了揉太阳穴“唉……就是……就是梓月和秦明那混小子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又怎么看这事?”
苏安卿自然了解,这是宫谦辰的家事,他一个外臣有多么不应该插手,就算他是宫谦辰的好朋友,却也有君臣有别,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有什么便是什么。
想到这里苏安卿又是一阵微弱到不起波澜的伤感。
但是苏安卿当即想起了苏洛儿的泪眼,那可是比金豆豆更珍贵的存在,苏安卿自然看不得他这个妹妹受一点难过委屈。
古灵精怪的苏洛儿用几滴泪珠就换来哥哥迎头而上,这世间的女娃娃也着实好做了。
妹妹的声声请愿都还在他的耳边徘徊,苏安卿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微微一鞠,淡淡说道:“君要臣说,臣不得不说,只是本是您的家事,安卿不该插手,只是此事多少事关臣的家妹。”
“只是不知,您觉得,如何?”苏安卿讲完已是收回了礼式,试探的问道。
对于此事,原本真的不是很想过问的苏安卿碍于妹妹苏洛的请求,试探着宫谦辰。
“安卿,我今日只是叫你来,做我的参谋,不是拷问你的,你何必又拘谨又客套,离我好生的远。”宫谦辰落寞的讲道。
皇帝的路,就是一条孤独的至尊路,对啊,孤家寡人啊,都不是白叫的。
见苏安卿不做声,宫谦辰又把玩着珠串矮矮说道:“梓月是朕疼爱的妹妹,朕又怎么会想锁她在这宫里,朕只是不想她日后后悔啊,那秦明,一介武夫怎么会懂梓月的心思?”
苏安卿只能暂时顺着他的话头顺下去:“那为何,您还关了梓月公主让两人不能相见只能日日哭啼呢?”
宫谦辰一只手拇指与食指不停的用力搓着,骨节明朗,力道大了些,血管亦贲张着。他也懂这些,梓月哭的多伤心宫谦辰心里就有多煎熬。
过了半晌宫谦辰才隐隐道:“将梓月关在这深宫之中,只是为了让她反省反省,她年幼,我是她的兄长,你心疼洛儿,我又何尝不是心疼梓月呢,想必不止今日,都没有人比你更懂现在的我是何心情吧。”
苏安卿怔怔着抬眼瞥了宫谦辰一眼。
“谦辰,你心里,可还念着洛儿?”
苏安卿眸子里的神情扑朔迷离,胸前把玩折扇的双手不经意间背扣在了后腰上。
细细喘定后,悠悠开口道:“你爱着洛儿,可你还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洛儿幸福美满,让了那慕容衍。”
宫谦辰心口紧了紧,一阵吱啦啦的电流声在他脑中闪过。洛儿的一颦一笑,像是千里决堤,声势浩大的突袭进来,一个不招架,心头痛到额头出了细密密的汗。
“你对于爱情身不由己,已是痛苦之至,你又怎么忍心看梓月公主对爱情如此坦诚,却得不到与心爱的人相守的机会呢。”
苏安卿低下了头,终于轻轻的坐在了宫谦辰对面,隔着那张回龙纹的降香黄檀桌。
宫谦辰的心病,想来就是这个苏洛儿了,再也没有谁,能让他这样心痛了罢。
苏安卿顺手将折扇摆在了桌旁:“陛下好生小气,把我叫来一通抱怨,却水也不赏一口。”哼唧唧的好似抱怨着。
宫谦辰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不正经搞的心痛缓解了许多:“来人,看茶。”
不一会儿,一个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青花瓷杯被小太监举着端了进来,顺着香味儿,一向爱茶的苏安卿嗅了嗅便说:“清香味扑鼻,江南乡土气息如此浓郁,而且香气幽雅清高,这是江南上好的明前龙井吧。”
宫谦辰笑而不语,苏安卿这么多年,爱茶的心思还是没变,看着苏安卿心满意足的样子,宫谦辰不觉莞尔。
苏安卿转念一想便提醒自己可不能忘记使命,妹妹还在家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茶虽好,人生却也要如愿才圆满,谦辰,你还是放了梓月公主,让她同秦明在一起吧,如何?”
宫谦辰心里恼怒的很,还没有好好的说上两句话,又扯出这糟心事给他。
“梓月绝不能嫁给秦明!虽说是叫你来商讨的,但是我不得不明说,我实在,不愿接受你的建议,我不愿接受这件事。”
“你已是不幸,何必再让梓月公主和你一样,在不可得的牢笼中挣扎一生呢,她不是孩子,在乡下,更是可以做妈妈的年纪,你别把她一直护着,这样才是害了她!何况,秦明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
“我何尝不想梓月开开心心的,你怎么顾及了洛儿顾及了梓月秦明,就是不站在我这儿想想!”宫谦辰咆哮,门外的小太监小宫女害怕得跪伏在地上,天子之怒。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可苏安卿并不害怕,虽说宫谦辰走了世间顶孤独的路,却还是那个喜欢和他一块下河摸鱼的宫谦辰。
苏安卿也生气,原因有二,一部分是宫谦辰怎么可以这样想他,这么多年来,苏安卿全心全意待他,宫谦辰竟是这样看他的;梓月的事又是另一部分,不知怎得宫谦辰就是这般顽固,像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
愤怒之下的苏安卿顾不得皇宫威严,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了皇宫。
嘴里念叨着:“真是一头八个人拉不回来的倔牛!”
这时,太阳的光晕打在苏安卿的背影上,虚虚假假,有似仙人降临凡间。
待苏安卿变成了一个小点,只留宫谦辰一个在叹息。
元福见苏先生走了,忙小跑进来,侯在宫谦辰身旁。
宫谦辰起身,手中的珠串又被捻搓着,
经过元福又猛一回头,询问元福:“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为何周遭的人都如此待我,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宫谦辰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份拷问。他虽还年轻,却经受惯了高高在上,也就那一二好友,敢于这样与他直言不讳,还被自己赶跑了,宫谦辰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是有些后悔的,悔当初没有抓住苏洛,也悔刚才没有留住苏安卿。
这苏家兄妹,是上辈子联合好与宫谦辰作对的吧,宫谦辰又气又笑,朋友,想必就是这样吗?
欢欢笑笑,吵吵闹闹,能为你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也能在得意时给你泼尽凉水。
宫谦辰不住的踱着步子,元福在旁弯着身子,宫谦辰忍不住问他:“元福,我是不是做错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这位年轻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