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霄……明白了。”

    长宁面无表情，在心里暗暗奇怪：这祖宗明白什么了?我又说什么了？

    不过，不管他明白什么了，他也必须回去。

    暗影已带回者裂山的消息，各长老明争暗斗，老族长犹如空壳，竟无一亲信。此次派慕霄出来也只怕是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皆不可信。万年将至，正是四山五族一致对外的时候，若是此时者裂无统事者，不齐心严密部署致界印松动，稍有不慎便可能放进异界大小邪修，后果不堪设想。这慕霄心思澄净明白事理，若是做族长，不仅名正言顺，更是比那些只知争权夺势的长老好得多。

    长宁心中暗暗叹气，她这算是什么，族长养成计划吗？

    不过这小公子现在看起来实在情绪低落，长宁有心安慰他：“无妨，至少是个利益相关的棋子，也算是参与了什么大阴谋。”

    慕霄听到之后似乎是更丧了。长宁低低头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闭嘴了。都已经掉进陷阱里了，就不要出去安慰帮忙挖陷阱的人了，显得自己着实傻笨。

    片刻她突然想到什么，“若是回族，可带上渠明。”

    慕霄抬头看她，似是有些不解。

    “渠明是玉渊城牵家的庶子，牵家拿出了黄金十万来修缮云起和周边大小寺庙，他此行来符深是来交接的。”

    “仙师怎知这些？”慕霄看她说话空挡打断了她，他们同在这符深斋房，也不见她与谁有过什么交谈。

    长宁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他，索性没有回答。

    “玉渊皇城属牵家权势最大，利益相关，其中血亲间的争夺构陷不输你者裂山血缘淡薄的长老之间的明争暗斗。”

    “所以一个众人眼中有谋略又有能力的庶子只会被各方势力卷入泥潭直到他不能翻身。你看他修百家心法，什么都会一点，迷魂也通，丹修剑修也通，见多识广气度不凡。”长宁看着石沿里的小陀陀树，小树叶里隐约藏着一个小小的圆果，“在家里，必定是插科打诨不务正业装成个一心追求佛求道却没有悟性没有天赋的酒肉饭囊。”

    慕霄听懂了，便是这渠明装作无用，实则避世保全自己。

    可是……为何要带渠明回者裂？

    还没有问出口，长宁继续说：“他计谋超人，知之甚广，此番应是筑基已久出去游山玩水寻求突破契机的。你若是说要他去者裂游玩一趟，他必是愿意的。者裂山为上古仙山之一，福泽深厚，机缘也多。多少修者挤破头都想进去参悟一番。”

    “而且此人确实有小气运加身，若是他肯留下帮你，你坐稳族长之位必定多五分胜算。”

    “既然生在这种世家，便不能任性。心中除去自己，还要装着天下。”

    她虽是在教导别人，却说的自己也黯然起来，当日也曾有人这样告诫过她。只是在那之后，她已不是玉家的人了。再没有那些牵绊与不得已。

    长宁说话总是慢悠悠的，语调低而蛊惑，让人不自觉去信服。甚至让慕霄暂时性的忘记了他为何非要做万全准备回去争夺这族长之位。

    想了想这看似不务正业，整日游荡的渠明，又看看眼前宁静不语的长宁。原来这些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人竟也都如此，心思深远，如履薄冰。虽然过着他没有的生活却也负担着他想象不到的忧愁与烦恼。好像……自己不小心进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慕霄还是决定留下来。

    他想等长宁完全驱除心魔再走。虽然这样看似不够果决，可就算回去了他怕也无法心安。

    他回房时，正巧那狐狸从院外越过高墙往里跳。

    白瓷好似有多半天不曾出现，这是去哪了？

    慕霄走上前弯腰抱起狐狸，进了自己的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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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进房时，暗影不知何时已将她要的东西放在了木桌上。

    人间界四方小国各有所长，其中律里国修士大多精通暗影隐术，律里悲风楼聚集天下奇人，专有一队技艺高超的隐士行情报收集工作，人员壮大之后便自成一派名为浮萍阁。她与阁主洛霜迟交情匪浅，想知道的事情只需一道传讯符便可。

    只是这次，她拿起桌上讯符，上面只有一个无字。

    她要查的是云起寺那尊佛像的真正来历，这无便是没有真实可信的消息，所以这弘法尊者得大道成真神留下这座金身也只怕是一传百，百传天下的夸大之词，无人知道真相。

    当年剑吾山骤允尊者境界突破大乘，终悟得天地大道飞升真神之时，留下两件法器。哪个不是大机缘之物，寻常低阶小修只是看一眼便觉醍醐灌顶。没道理真佛金身如同泛泛凡物一般一丝气息也不带。此行符深着实好一番费事，这慕小公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看着也又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思索良多：“我是年龄大了吗现在怎么想的又多话又多？就坐下等着谁来杀谁不好吗？”长宁吐气纳息，平复了心中各种想法，清清心思但是并没有成功冷静下来，“还是去看看吧。”

    长宁走出门在石子小路上时，觉得今天自己很是不对，似乎比起平日，变得毛躁慌张，心思也多了起来，静不下心。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你啊。你如风一般洒脱快活，如烈日般炙热。”

    “谁！”长宁警觉侧身，右手垂下袖中已然成印。

    “我是谁？”

    “我名——玉长宁。”

    “我就是你啊，你怎么能忘了自己。”

    “你如今为谁而活，只当个执行任务的奴仆吗。”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

    这声音妖媚蛊惑，一声声的回荡在脑海里，如整个人被别人拿捏在手中，头颅有如被尖锥不停穿刺。

    好疼！长宁跌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不让自己躺下。

    长宁双眼通红，表情因无法忍受的疼痛而有些狰狞，静心咒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响——“铛！”

    “铛！”

    “铛！”

    佛寺晚钟恰巧在此时响起。长宁听那钟声响了七下，脑内的疼痛也逐渐减轻。最后她脱力的昏倒在小径石板上，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