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黑着脸捡起一块小碎片，瞧瞧又摸摸，表情变化快到模糊，此时我脑中又只剩下那三个选择：可怕的惩罚；扫山去；赶出去。如此这般的循环！

    小三师兄凑了过来，叹了口气，“师傅哇，您节哀，这瓶儿虽然就这么去了，但咱日子还得过的，您莫要哭坏了身子，这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莫罚得太重，就扫十天绿林山吧！”

    “咔挞”，师傅拳头一握，手中的瓷片顿时成了粉末，师傅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沉景遥，能使枯枝冒芽、使落花回颜，世间仅此一个”，师傅说时牙齿都被磨得咔咔响，而我此时已然抖成了筛子，连气儿都不敢出得大声。

    小三师兄朝师傅的肩上拍了下，“哎呀师傅哇，怎的这样想不开，要不您挪挪身，徒儿给您这清清尸体？免得您睹尸思瓶！”

    “落织衡”，师傅笑了，道：“我—给—你—清—尸—体—好—了”，师傅单袖一挥，我与小三师兄还未反应过来，小三师兄便飞了出去，与小二师兄不同的是小三师兄直接飞得没了影儿。

    “师师师师师傅”，我哆嗦着嘴，想着师傅定是瞧着小三师兄在这儿，以为是他闯的祸，我正要解释，师傅便冲着飞远的小三师兄吼道：“在我火气未消之前，你便在那藤上吊着吧！”师傅一讲完我立即捂住了嘴巴，瞧师傅这架势，没个十天半月定是消不了的，吊这样久吃什么喝什么多无聊！

    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白啊，你以后可莫要向他学”。

    我此时心情复杂得很，思绪也是极乱的，这才来月虚镜几天便发生这样多的状况，偏多数还是我从未遇见过的。

    师傅许是瞧我吓着了，语气一下便软了下来，蹲下给我理了理发丝，说道：“不是与你讲过要离他远些么，小三那种反教材会将你带坏的，饿了吗？”

    我点了头，不过不是因为那句离小三师兄远些，而是因为我饿了。

    师傅牵着我的手入了浊尘殿偏殿，那里是平日就餐的地方，我去时下面的石椅还是空的，一共十个座位，左边五个右边四个，最上方一个最是华丽，石桌上已经摆上了吃食，小三师兄的桌上亦有，怕是小三师兄走得急，那送菜的小仙还不知他已被师傅丢去扫山了。

    饭菜有些清淡，但看着味道还是可以的，至少荤菜较少，我甚满意！

    我瞧着应是按顺序就坐的，我正要过去，师傅牵着我的手却一直未放开，他拉我坐在他身旁，将碗筷推到我眼前，道：“吃吧”。

    我有些犹豫地接过，夹了块萝卜，师傅果然是师傅，比我们下桌的菜多多了，味道也是极好的，与我在仙界采倪爹爹那儿吃的是一样的味道，大抵是好吃的菜都是这般样的，我吃着吃着突然便又想起了我那可怜的小三师兄，不觉得又失落了起来。

    “不合胃口吗？”师傅拿过我的筷子在盘中拨了拨，喃喃着：“不应该呀！”

    “师傅，你知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何意思吗？”我想起小三师兄常同我说起的这句话，我从前为了敷衍，总装得我甚懂的样子，实则我听也未听过这话。

    “这话大抵意思是说你承了谁的恩情，便要报以更多的恩情来还，如同他人在你口渴时递给了你一杯水，你日后便要还他一口井”，师傅如是说。

    我却已然蒙了，小三师兄带我偷了邻居长须仙翁的些许灵果，那我岂不是要带小三师兄偷更多的灵果？这长须翁也着实倒霉了些，亦没招惹谁，平白便遭了这些个罪，也不知最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是哪个讲出来的，甚是邪恶！也罢也罢，等小三师兄回来，我再同他去一趟左偏镜好了！

    我饭菜吃了一半其余几位师兄才陆续进来，且每个进来的师兄脸上都是同一个神情——惊讶得紧，就连平日最是面无表情的小二师兄亦是一样。

    这顿饭很是平静，师兄们与师傅亦是很平静，动作几乎就是夹、吃、嚼，三中动作相互缓慢切换，我从前在采倪爹爹身边时，每次用餐都爱吵吵闹闹，当然，这不止是我，采倪爹爹比我还闹，所以要吃完一顿饭没两个时辰是不行的。

    就连在南水的时候我也是那副闹腾的模样，因为阿娘只会与采倪爹爹说：“不吃就给我出去”，而对于我，阿娘只会说：“好啦好啦，再不喝，你的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快点先喝一口再玩儿”，所以我还从未这般规矩得坐着，实在是不习惯，偷偷扒了两口便走了。

    我就这样过了几天，平静却又无聊，我就餐时还是坐在师傅身旁，还是不习惯地早去早走，拜师礼的日子还是没定下来，小三师兄亦还是没有回来，我不出所料，仙术、道术，阵法，口诀等等，门门都是我最弱，就连字亦是我写得最差，也不知哪天师傅突然心情坏要来个考核，我许是要去陪小三师兄一程的。

    这其实也怪不得我，我总是听不明白师傅的意思，可每当我询问时，师傅的解释只会让我更加糊涂。

    也不知是我哪里惹着了小二师兄，最近他瞧我时眼睛总是瞪着的，说起这个，我心更是郁闷了，平日小六小七师兄瞧我更是离谱，眼里总能喷出火来似的。

    不过小六小七师兄对我如此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刚来月虚镜他二人便是这般态度，只是自从小三师兄去扫山之后更加明显了，好几次我独自一人走在路上，他二人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要揍我，也好在我腿脚快，愣是给逃了，以至于如今我见着小六小七二位师兄便躲，看现这情况，我怕是连小二师兄也得躲躲了！

    这日，我正躺在大石头上眯眼晒太阳，这里是小三师兄平日与小仙子约会的地方，鲜少有人来，我这几日被三六七师兄追得紧，吃亦吃不好，连睡觉亦睡不安稳，这总算得了个空定是要补补神儿的。

    哪知我刚眯上眼便感觉我脸上冷嗖嗖的，似是有东西挡着了我的太阳，我不睁眼不打紧，这一睁可将我半条魂给吓出来，我有些发愣地瞧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尖嘴小眼的生物，不禁感叹道：“好大一只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