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午夜，我小憩一会儿便起床了，拉塞尔要来接我去地下黑市。依照计划，我准备把自己的纯锎项链给当了。这条链子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的最棒的礼物，不仅是因为其价格昂贵，更是因为项链的扣环上刻有我的名字“雀”，世间只此一条，所以我宝贝得紧，这两年来从未摘下来过。若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还真舍不得就这么把它给当了，等姐回家后，一定立刻赎回来，我咬牙心想。

    我正低头洗漱，冷不丁地，听见盖文问了一句：“晓雀，你的头还痛吗？”

    “好多了。”我有意忽视他的眼神，继续低头洗漱。

    “把马伦和匕首带上。”说罢，盖文便从自己身上解下匕首和刀套，霸道地系在了我的腰间，并用外衣遮掩好，接着，又把手表外形的马伦拿出来，按一下凸起，“咔咔”两声，马伦被拆为子母表，盖文将子表系在了我的手腕上，随后把母表也系在自己的手腕上。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并不言语，任由他专注地帮我整理着外衣。

    不大工夫，拉塞尔开着货车来了。我出了门才发现，今晚的风有些大，夹着潮湿的泥土味儿向我袭来，看样子就要下雨了。

    盖文也跟着走出屋嘱咐道：“早点回来，一发觉不对劲就赶紧离开。”

    “知道了。”说罢，我抬腿登上拉塞尔的货车，头也不回地关上了车门。气氛尴尬些也好，唯有这样，我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思。

    军事基地里并不是每个人都很有钱，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禁欲的生活，有需求就有挣钱的商机，于是午夜俱乐部应“需”而生。它坐落在小镇的北侧街尾，白天的时候毫不起眼，夜晚来临时分，它是整个小镇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是全镇居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方。士兵们在这里放松甚至是放纵，当地的居民在这里挣钱，各取所需，俱乐部内功能强大，服务多样，经营得非常红火，甚至有些士兵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假期全泡在了这里。

    这个俱乐部在地面上只有一层，内部装修走的是迪吧舞厅风格，暧昧的镭射灯，震耳的音乐，疯狂的人类，共同交织成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地狱天堂。

    我跟着拉塞尔穿过迪吧，顺着地下室阶梯往下走，墙壁两边是泛着黄光的应急灯，光线很黯淡，阶梯并不是很长，走下来便看见一扇合金门。“啪！啪！啪！”拉塞尔敲了三下，从里面打开个小窗户，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我们要当点儿东西。”拉塞尔说。

    那双眼睛警惕地环顾下四周，确认安全后，“咔哒”一声门锁从里面被打开了。

    我静观其变，跟着拉塞尔走进去。他们严格地搜了一遍身，连腕上的马伦也被“卸下来”暂时了，但我并不担心，因为马伦的控制范围很大，而且盖文在另一头远程操控，我只要把马伦带进来就好。搜我身的那个光头佬年纪有些大，四十岁的样子，背着一把廉价的SJ221激光枪，上身只穿了件军绿色的背心，裸露的双臂上刺满了纹身，下巴浓密的胡须掩住了一脸的戾气，看我的眼神色迷迷地。搜身的时候，他顺带吃了我两口豆腐，我强压住气，把这账深深地记在心里。所幸，盖文的匕首是个高级货，连刀身带刀套都可以大幅度弯曲，被掖进皮带内侧，估计搜我身的那个光头佬只顾着吃我豆腐了，居然没有摸出来。

    过了第一道关，紧接着便来到安检门，我学着拉塞尔的样子，把双手高高举起，缓缓穿过安检门。“嘟”地一声，门上的绿色闪烁，显示我可以通过了。我面不改色地离开，但心里十分错愕，马伦的远程精准控制功能和控制范围让我诧异，如果把这种大范围抗干扰设备运用到战斗机上，简直是如虎添翼啊！或许有机会，我可以跟盖文要它，以作为我助人为乐的报酬。

    我的面前是个光线明亮的大厅，厅内被清晰有序地划分为多个黑市交易区域，其中，我要找的典当区就在右手边的一个角落。我示意拉塞尔一起过去。

    “你们要当些什么？”一个老头从柜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他镜片反射的光芒把他衬得狡猾奸诈。

    “是这条链子。”我递了过去。

    那老头先是没怎么在意，接链子的时候还有些漫不经心，可谁料，凑近仔细一看，眼里充满了惊讶和怀疑：“你从哪里弄到的这条链子？”

    我警惕地看下四周，临近的柜台伙计和其他正在典当的客户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低声说：“这儿最大的规矩是不允许打听客户身份吧！至于这链子哪儿来的，我只能说，非偷非抢，来源很安全，你只需出个价给我。若我身份暴露了，”我冷笑着看他，尽量把眼神装得冷酷狠毒：“我绝对可以把这儿铲平，不信你试试看。”

    那老头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让我稍等片刻，他去和老板请示。我说好，不着急，只要价格公道就行。我在表面上强作镇定，内心却突突地跳个不停，七上八下的，那老头要是万一带着链子跑了咋办？

    过了十分钟，那老头还算是个有诚信的人，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我们老板说了，这个价，怎么样？”随后递上来交易机，屏幕上面显示了一连串的零，我仔细地数了数，5亿锑币，都可以购买十幢小型别墅了。我心里很清楚它的价钱，不满意地摇摇头，在屏幕上修改了一下数字，7亿锑币，即便这样，典当行也是有赚头的。

    那个老头思索了一下，咬着牙表示同意成交。我便借来拉塞尔的手卡，贴在交易机的读码器上。“哔”的一声，资金到账。那边拉塞尔木讷地看着手卡显示屏上的天文数字，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硬生生地端平系着手卡的胳膊，愣是半天没敢放下来。

    “合作愉快！期待下次合作！”说罢，我拽着拉塞尔抬腿往军火交易区和机械零部件交易区走。

    那个柜台老头笑里藏刀地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右手一挥，一个肌肉发达的打手走上前来，老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脸上的奸诈愈发地明显了。

    我们照着之前列好的单子，把所需装备和材料都准备齐全，由于购买的东西很多，拉塞尔进出了两趟才把东西都运到货车上。我知道这样比较露富，但是实在是情况特殊，这个地下黑市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似乎总有双危险的眼睛盯着我，我是打死也不想再来了。

    当我们走出午夜俱乐部时，外面已经下起大雨来。雨势很大，已经弥漫起雨雾了，由于货车上没有雷达探测功能，所以拉塞尔只能靠肉眼辨别方向，我们行驶得很慢。

    “你们不是私奔出来的，对吧？你们也不像是男女朋友关系，对吧？”今天我的所作所为这么明显，明眼人一看便晓得其中的古怪。

    拉塞尔一家都是好人，所以我不想骗他：“是的，我和盖文不是私奔出来的恋人，但请你相信我，绝对如通缉单上写的那样，我的身份确实是货真价实的。”

    “这我相信。”他笑着说，没有打算继续盘问我的意思，我也不想解释，毕竟，他知道得越少，对他和他的家人越安全。

    我打心底非常感激他们一家的帮助，便说道：“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会安排你及你的家人去别的地方生活，并且，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拉塞尔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糟糕，我们被跟踪了。”

    我回头往车后看去，透过雨幕，隐隐约约看见后面有一辆动力切换型飞行车紧紧地尾随着。我手脚并用地爬进货厢翻找武器，这时，飞行车已经超上来，并堵在了前面。

    拉塞尔的货车配置很低，即便开足马力，也赶不上飞行车的速度，硬闯是肯定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