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起来！再睡便晚了，小心那几个小萝卜头笑你。”上官昉睡眼朦胧地被上官卜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她耍赖地又钻了回去，委屈道：“我头好疼，再让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过会儿我快些赶路便是了。”

    上官卜没好气地点着她的额头，念道：“没一点酒量还偏要逞能，一坛桃花酿也能醉得不省人事。昨夜又被沈爷爷看了笑话，看咱们以后有什么脸见他老人家。”

    上官昉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咱们小时候不是常常如此吗，再说少卿也醉得一塌糊涂，沈爷爷要笑也是先笑他，怎会反倒来笑咱们。”“少卿饮的是酒，他足足饮了一坛才醉倒，你饮的是什么心里面没数吗？”“小卜，昨日我便发现你忒不对劲，怎的一直向着少卿讲话。”

    一条温热的毛巾兜脸罩了下来，上官昉马上便没了声音，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任上官卜为自己擦脸擦手。上官卜的声音隔着毛巾传来：“我向着他是因为理在他那，我对事不对人，你若想我向着你便不要做无理之事。”

    山官昉点着头道：“嗯嗯，我记得了。”上官卜心虚地盯了还在犯迷糊的上官昉一眼，连忙加快手上的动作。擦脸后便是梳头，虽是同袍姐妹，长相却完全不同，就连发量也不同。她发量多且硬，每次洗头发都像打一场硬仗。小昉却发量稀，发质软软的异常柔顺。二人一人认真细致，一人怡然自得，画面温馨有爱。

    结束了远忧堂今日的授课，姐妹二人相携回到家中。打开宅子大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沈爷爷爽朗的声音：“我家少卿这几载独自一人在京城居大不易，可惜咱们云城太远，我就是想帮他想劝慰他都做不到，心里总是悬着。还好在吏部有个熟人，我们便悄悄地使了些关系，才使得他能够回到云城任职。”

    姐妹二人果见庭院中梧桐下竹桌上围坐三人。有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者，有一身正气从容有度的妇人，有身着青衫却难掩风华的俊俏儿郎。

    上官卜当即红了脸，她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双目中的欣喜。上官昉拉着她给沈爷爷行了礼，二人便回房梳洗，娘说过会儿要去沈府赴宴，是为少卿举办的接风宴席。

    上官昉简单地洗了头脸，换了件干净的长裙便回到院中。见上官卜还未出来，便蹦蹦跳跳地跑到沈老爷子身边。沈老爷子是云城有名的名医，虽水准达不到上官夫人‘神医’的高度，但沈家世代为医，祖上还出过太医，在云城是赫赫有名的医学世家。

    沈老爷子是现今沈家从医最久医术最高之人，他与上官夫人结识后，二人便常常探讨疑难医案。于是两家渐渐越走越近，沈少卿虚长上官姐妹两岁，三人几乎是一起相伴长大。

    沈老爷子捻须看着上官昉并递来一个长条锦盒，笑着说道：“昉丫头真是越长越俊，听你娘说你近日修炼资质有所提升，真是可喜可贺，沈爷爷送件小礼物聊表心意。”

    上官昉见她娘点了头便欢喜地接过，忍着好奇没有当面拆开，长者赐不可辞，但当着人家面便拆礼物可是大不敬。她转头看向沈少卿问道：“少卿你今日没去府衙吗，昨日醉酒你可害了宿醉，我今晨是被小卜硬拉起来的，不然去远忧堂就会迟了。”

    沈少卿含笑望来，答道：“早上仍有些宿醉，饮了解酒汤才好些。我今日正好休沐，家里也是早便定好今日办接风宴。听上官婶子说近日白长老回了山海界，你才有些空闲玩耍。”

    上官昉便嘟了嘴拉着沈老爷子告状道：“我娘对我太严格了，这十余年我日日修炼，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几日空闲，每每要被我娘唠叨训斥，沈爷爷你可要帮我。”

    沈老爷子哈哈大笑，他掐了掐上官昉的脸蛋，保证道：“昉丫头放心，我定要好好与你娘说道说道。”

    上官夫人也笑了起来，昉儿从小胆子小，也只有在最亲近熟识的人面前才会如此撒娇耍赖。她纵容地笑着道：“好，看在你沈爷爷的面上，娘从此刻起便让你多散心，多玩耍取乐，也再不会唠叨于你。你去催催卜儿，咱们这就要去沈府，早些过去也好帮你沈家婶子忙一忙。”

    上官昉应了，转身进了上官卜房间，一进房间她便诧异起来。只见地上凌乱地摆着几只大箱笼，床架子上、多宝阁上、就连茶桌上到处都堆满了从未穿过的簇新衣裳。更令人震惊的是，从不涂脂抹粉的小卜居然对着镜子正在细细描绘着妆容。

    有女初长成，对镜贴花黄。

    上官昉瞧着涂脂搽粉一脸羞色的上官卜，直觉地便想起这一句来。忙得脚不沾地的上官卜见她进来，连忙让她帮忙挑衣裙。上官昉望着这陡然变得陌生的房间和人，不知为何只觉口中发苦心中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站着。画好妆容开始对着铜镜比量着裙杉的上官卜见她迟迟没有回音，便斜眼看来，问道：“到底哪件好，我有些花眼，这些都是平日未上身的，也不知哪件好看。”

    上官昉不满地说道：“小卜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看看你的房间都成什么模样了。虽少卿做了云城首府，成了咱们的父母官，可他永远都是少卿，还能对咱们不好不成，没必要如此讨好他吧。”

    上官卜头疼，这都是哪跟哪，怎的想到这上面来了。“你想到哪去了，我哪里是为了讨好他，我是为了给人留个好印象。我与你不同，要在这世俗界过一辈子，如今我年纪也不小，亲事还未定，今日首府宴席正是个机会。”当然更是为了给少卿和沈家人留个好印象，这句话上官卜咽下并未讲出口。

    上官昉闻言想了想，便觉大有道理，她佩服地点头道：“小卜你真聪慧，这些我就从未想过。也是，首府大人请客，来客中肯定有不少贤能贵妇和青年才俊，小卜你是应好好打扮。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到时我要帮你好好把关才行。”上官卜再次向上官昉看来，眼神里带着警告，能不能先帮我挑件好看的衣裙再说其他。

    “那件鹅黄色前襟上绣着翠竹的上衫，配前阵子娘为你做的挑线白色襦裙刚好，显得你既高挑又娇柔。”“就这身吧，沈爷爷他们是不是等急了。”“是娘有些着急，说要早点过去帮沈家婶子的忙。”“那我们要快些，帮我系一下腰后的带子，这些裙衫穿起来果然麻烦。”

    一簇跳跃着的阳光穿透窗棂上的窗纸射入室内，它忽而闪烁如星点忽而笔直若金剑，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窗外日光晴好，风柔叶展，茗香语酣，谈兴正浓，或爽朗低笑或轻言漫语，气氛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