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曲折回环,江瑟小心翼翼的走,绕来绕去要找到出路。
雨下了一夜,把街道都冲刷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知道黑仔怎样了。
江瑟一步步走到巷子口,她想回小洋楼去看看。
清晨街道上热热闹闹的,带着十足的生活气息。
卖早点的,买菜的,吆喝一片,是最让人安心的市井气息。
江瑟闻了闻那香喷喷的包子,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
然而,她身上没有钱。
这条路,江瑟还是熟悉的,当初她想吃馄饨的时候,就让瘦猴开车带着她过来。
她咬了咬唇,微风吹过来,半干的衣服凉意入骨。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她模样狼狈,周围的人都以为她是个乞丐,躲的远远的。
江瑟还从没被这样对待过,不禁弯了弯唇,苦笑起来。
这时,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
江瑟吓了一跳,猛地回身,见是傅翊。
她张了张嘴,开口道,“傅翊哥哥。”
说出口的声音沙哑,喉咙也发疼。
傅翊见江瑟一脸狼狈,少女穿着灰黑色衣服,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堆积在肩头,脸色苍白,眼里充满着红血丝。
他心里一疼,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吃早餐了吗?”
江瑟摇摇头。
傅翊拉着她进馄饨店,叫了碗馄饨给她吃。
江瑟低垂着脑袋,明明很饿,但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太腻。
她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在眼皮底下刷了一层阴影,平时就白的皮肤,此时更是苍白如纸。
傅翊想起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她们刚刚放假的时候,请她去夜莺里玩。
想不到再一次见她,她会狼狈成这样。
他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秦靳佑呢?”
秦靳佑。
江瑟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秦靳佑那总是带着坏笑的容貌,昨晚的事情一浪接一浪的冲击她的内心。
快窒息了。
努力平静下来,江瑟摇了摇头,抬起眼看着傅翊道,“傅翊哥哥,求你,能不能找到秦靳佑?”
傅翊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许久问,“出事了?”
坐上傅翊的车子,来到小洋楼。
经过昨晚,小洋楼已经被炸成一栋破败的楼了。
江瑟静静的站立,看着那一栋楼。
摇摇欲坠,了无生机,哪里还有往日的光景。
江瑟眼眶红红,却一滴泪都没落下。
傅翊偏头看她,心里一阵叹息,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她,“秦靳佑连自己家都护不住了,可见昨夜他是凶多吉少。”
江瑟睫毛颤了颤。
她忽然笑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着小洋楼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她站起身,神色恢复平静,对傅翊道,“傅翊哥哥,我要回苏州了。”
声音平稳,带着异常的镇定。
如果黑仔瘦猴林妈在,肯定觉得她十分绝情。
可江瑟便是这种性格,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有事要做。
她总是这样宽慰自己。
承阳一梦,梦醒离开。
也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除了秦靳佑给她的一把刀子跟一支枪。
她母亲的嫁妆不知所踪,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只是江瑟淋了雨,又担惊受怕,很快就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睡梦中不知谁的手落在她脸颊上,暖融融的,带着淡淡松香气息。
江瑟醒过来时,只觉天色昏暗,雕花大床便竹青帐幔被勾起,屋子里萦绕一股难闻的药味。
一个陌生的妇人进门,见她醒来,慌忙端着熬好的药递给江瑟,“小姐,快喝药吧。”
江瑟嗅了嗅那碗中药,最终一口气喝完。
妇人又递来蜜枣,江瑟摇头,不吃。
她又不像秦靳佑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苦。
想起秦靳佑,也想起她昏迷前的事情。
沉默着,听着妇人自我介绍。
“小姐,你喊我张婶就好,我是二少派过来照顾您的。”
“傅翊?”
“是。”
江瑟想了一会儿,问道,“他呢?”
“二少爷有事忙着。”
“秦靳佑,是真的死了吗?”江瑟问。
张婶一愣,想起傅翊嘱咐过的话,便道,“传闻是这样,现如今青帮易主了,换成四爷上位,还活着怎么会换人呢。不过,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也说不定……”
江瑟的唇咬出血来,许久她问,“张婶,有报纸吗?我想看看。”
张婶出门去买报纸了。
江瑟下床,打量了眼屋子内的环境,很干净整齐。
这是一间僻静的院子,外头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片土地里种着的一排排的毛竹,青绿色泽生命力顽强。
今日天空碧蓝如洗,江瑟静立在屋檐柱子下。
穿着的白色对襟衣衫因为太宽,有风从袖子里穿过,带动衣衫一晃一晃。
张婶从外头回来,见江瑟出门,慌忙扶助她,“小姐,您才刚刚醒来,可见不得风啊。”
“没事。”江瑟接过张婶递来的报纸,扫了眼日期。
6月15号了啊,她竟然昏睡了两天。
头版就是秦靳佑。
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江瑟也才知道,秦靳佑去处理青帮事故时,被青帮跟其他帮派的人里应外合夹击,战况凶猛。
最终秦靳佑中枪掉入滚滚大江中,不知所踪。
一个身负重伤的人落水,能活的几率百分之零点五。
能活下来最终也会残废。
江瑟合上报纸。
傍晚,江瑟刚喝完一小碗粥,傅翊过来了。
傅翊见她吃的很少,皱眉,嘱咐道,“多喝碗吧。”
江瑟摇摇头,“吃不下去了。”
傅翊闻言,叹息一声,“瑟瑟,有我在。”
男人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慰体贴。
江瑟不想让他担心,便扯出一个笑容,“傅翊哥哥,谢谢你。”
傅翊皱皱眉,“你不用跟我见外。”
他端着粥,吹的凉了些,伸到江瑟跟前,“再吃半碗。”
于是江瑟听话的吃了。
“我们去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吧。”傅翊站起身。
江瑟却道,“我现在还不宜吹风,傅翊哥哥,你忘了?”
傅翊这才恍然,重新坐下,打量了江瑟片刻。
她穿着一件白色衣衫,衬得她脸色更加白,那种透明的色泽,在灯光下,让傅翊觉得她会随时消失似的。
下意识伸手握住江瑟的手。
而江瑟条件反射挣脱开。
傅翊诧异的看着她,江瑟道,“傅翊哥哥,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