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手,柔柔小小的,握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男人却仿佛碰到了烫手山芋似的,立马甩掉江瑟的手。
江瑟愣了一下,也不恼,笑眯眯道,“我会一点儿医术,我瞧见你面色苍白,眼底有青影,精气神都比以前差了一截,是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让我看看吧。”
说着她伸手去扯他衣服。
秦靳佑后退两步站稳,脸上酝着一层怒意,“小姐,请你自重。”
江瑟收回手,一双眼弯弯的,“我是真要给你看病。”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声音响起,江瑟转头看去,黎月流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看着他们。
江瑟瞄了秦靳佑一眼,他的目光落在黎月流身上,他看人时就是这样的神情,那么专心。
仔细一看,其实他对熟跟不熟的人还是有点差别的。
比如现在对着黎月流,就少了面对她的疏离感。
黎月流救了秦靳佑,所以他是不是会喜欢上她呢?
江瑟眼神暗了暗。
黎月流看着江瑟,“刘小姐,你们认识?”
显然是在问刚刚她出房门时的那个问题。
江瑟道,“不认识。”
秦靳佑这么抗拒跟她相认,那就装作不认识好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看这位先生脸色苍白,唇色泛着淡淡的紫色,目光也不透亮,想来不久前刚受过伤,还没好吧。”
黎月流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怎么知道的?”
“我对医学稍有涉猎。”江瑟道,她医术其实算一般,秦靳佑那消瘦苍白的模样,一看就是病得厉害。
却没想到黎月流会附和她。
“阿佑身体的确不好,这段时间一直吃药,也没什么起色,刘小姐,你能不能帮他看一看。”黎月流握住江瑟手,恳切的说。
阿佑这个称呼,还真是亲切。
而黎月流此时的表情,江瑟以前是见过的,很多病人病久了,家人走投无路急病乱投医时,就会有这样的神色。
家人啊。
江瑟忍不住掀起眼帘,看向秦靳佑。
秦靳佑却不看他,他脸色有点沉,对黎月流道,“我不需要。”
说完离开了。
黎月流想要追上去,但江瑟还没走,她也不好意思丢下她,最终,长叹一口气,“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江瑟道,“没关系,黎小姐,你能把秦……他身体的状况仔细告诉我么?我好对症下药。”
黎月流便拉着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我认识他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当时我去外地采办一些货物回来,在河边发现了他,当时他身上都是伤……最后请了大夫来做手术,才捡回他一条命。”
黎月流回想起那时候的场面,就觉得恐怖。
她没有说秦靳佑是中枪的,就是怕被江瑟知道吓到她了。
当时男人身体中了枪伤,身上都是血,如果不是管家陪着她一块,她只怕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后来于心不忍,黎月流把男人带去治病,原本留下一些钱给大夫,她就要离开了,谁料男人却跟她说,他要跟她一起走。
于是就有了如今。
江瑟静静听完,问她,“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黎月流摇摇头。
江瑟微微松了口气,秦靳佑的模样,见报的通常都是模糊的身影,所以黎月流不认得也正常。
但要是说起名字,她一定知道。
直到回到刘叔的公馆,她还在恍惚中。
宝生跟宝琦跑上前,见到江瑟,惊讶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江瑟伸手摸了摸眼睛,没有泪啊。
不禁瞪了两人一眼,被他们耍了。
但宝琦却认真的说,“姐姐,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们。”
江瑟闻言,笑了笑,蹲下身,将两个可爱的孩子搂入怀中。
这两个孩子就如同天使一般,单纯可爱。
想起秦靳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她就觉得心酸。
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不错,受伤这么严重掉入江中,还可以生存。
她真是既欣慰又心疼,外加心酸。
欣慰他能好好活着,心疼他受了这么多伤,心酸他跟她成了陌生人。
不过,这世间除了生死,无大事。
傅翊失忆了能记得她,她就不信秦靳佑记不起她来。
于是第二天,她带着几包从药店抓好的药去到黎家,占用厨房,帮秦靳佑熬药。
熬好后端去给秦靳佑喝了。
此时秦靳佑正在房间内,见江瑟进门,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趁热,把药喝了吧。”江瑟端着药到他跟前。
秦靳佑皱着眉,“不喝。”
“你放心,我不会下毒的。”江瑟察觉出秦靳佑的防备心。
果然不记得她了,不然怎么会对她做这样的表情?
江瑟觉得,还是以前的秦靳佑可爱点。
失去后才懂得可贵。
她固执的要让秦靳佑喝药,秦靳佑固执的不喝。
于是在推来推去中,江瑟手中的药拿不稳,那满满的药全都泼到她身上来了。
夏天本就穿的单薄,半截胳膊露在外面,被滚烫的药汁溅上,一瞬间就红了起来。
碗“哐当”一声掉落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江瑟捂住手臂,眉心拧起,她穿得白色洋装也被药汁溅上,大片黑色晕染开来,在白色裙子上作画。
狼狈极了。
秦靳佑抿了抿唇,背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握。
江瑟终于受不住,委屈的说,“你刚刚推我,把药全都倒我身上了,很痛。”
她把手臂伸到秦靳佑面前,那白皙纤细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红肿,破坏了原本的好皮肤,看起来分外狰狞。
她想要换起秦靳佑的一点点同情心,却没想到秦靳佑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望着屋子外边,那里正对着庭院,种着一颗小小的树。
是什么树,江瑟没研究过,也不知道。
房间静谧一片,秦靳佑弯下身,捡起地上碎掉的陶瓷碗,低声道,“你弄脏了我的房间。”
江瑟一愣,手臂疼的麻了,却换来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始终不相信他是真的忘记她的江瑟,这时一颗心像是被一把刀子插入,鲜血淋漓。
她转身离开了。
而捡着陶瓷碎片的秦靳佑,自她离开不久,动作也顿住。
牙齿都被他咬的咯咯作响,他得忍住。
过后几天,江瑟都没来了,但却让人送来很多药包。
秦靳佑也坦然吃了那些药,尽管他很讨厌吃苦的东西。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小洋楼时,她喂他喝药,他骗她试药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