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靖顺着这些目光看向自己。
自己的手上捏着一把刀,雪白细稠睡衣上是红红的血,血在白色上划出条条细线,流淌到地面。
“兵器撤下!”
一声命令后,是铿锵碰撞声。
一双手推着他的后背,让他能够坐起来。
接着,他直愣愣地看向那边。
地面上,他的脚旁边,是一男一女。
男的,胸口一个血洞。
女的,披散的长发浸在一滩血里——赫然是东蝻国公主!
冯靖头有些晕,周围围着的一团团脸好像是一张张泛黄的布。
可是,在这圈布里,他忽然看到一张精致小巧的白。
她张着小口,满脸是出不了声的惊讶……
冯靖看着她,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解释什么。
可是,他看见了站在她身边,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的秋月——那个有着“俾睨天下”的眼神的秋月。
还是秋月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身段,一样的脸。
只是这种眼神出现在这具身体上,显得有些违和不相称。
他看看“秋月”,又看看琎公主,缓缓的合上了嘴唇。
“原来,自己早就是个被安排好,要弃掉的‘死棋’啊……”
“冯靖,你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塞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焦急。
冯靖微微闭眼,感受着那瞬间的黑暗带给自己的一丝清醒。
“如果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会信吗?”
周围是一片寂静,间或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我信!”
塞默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坚决。
冯靖缓缓转头看向塞默。
塞默看见这个在火光映照下,带着一片死寂的少年的脸,心中莫名一痛。
塞默脸上的痛苦刺破冯靖刹那间几乎已经完全冻结的心。
但他不想给耿直的塞默添更多麻烦。
特别是东蝻国王子就像围绕着北弧王庭的狼,随时都想找机会攻击南楚公主的时候。
冯靖真心想对塞默说一声“谢谢你信我”,可是他只是垂下了眼。
门帘被人从外挑开。
一个人进来,带来外面的夜色的冷,是北弧大王。
众人肃立,行礼。
“王妹,你怎么啦!”
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东蝻国王子赤郎,他扑向躺在地上的女子。
南楚特使冯靖手上拿着自己的镶嵌宝石的带血短刀,白袍上有自己伤口的血,更溅上别人的鲜血。
地上有一个是东蝻国和亲公主。
军医上前来。
东蝻国大臣已经没有了呼吸,公主还有救。
军医将东蝻国公主移至毡上,开始施救。
审问庭就在旁边。
“南楚国特使蓄意谋害东蝻国公主,杀死东蝻国大臣,可有此事?”大王盯着冯靖的眼,问道。
冯靖面无血色,脸白的似冷玉一般。
“大王,冤枉,请您明察!”一个女子的声音接上去。
众人朝那出声的地方望去,是呆若木鸡的南楚公主身边站着的侍女。
那侍女身后,还站着三个南楚跟着护送公主的近身侍卫。
大王身上旋起一股怒气,目光像刀子似的刺向那说话的侍女:
“刀还在他手上,人还没挪走!”
北弧王的怒气,久经沙场的壮士们撞上都得抖三抖,那侍女却像没有感觉到似的接着说道:
“大王,这手中持刀的人,并不是南楚特使!”
帐篷中一阵骚动。
那侍女不管不顾,从身上抽出一张烫金的折子,继续说道:“大王请看,我是公主侍女,都有正式的南楚朝廷的任命,而那个人,北弧查过他的身份吗?”
周围一片安静。
北弧大王思绪回到那个红霞漫天的傍晚,那个宛若谪仙的少年初进王帐的那一刻,昏暗的帐篷好像都被他照亮了。
他几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相信了他,都没有想起让人来查看他的任命。
“搜他的身!”
冯靖还站在那,东蝻国王子走过来,扣住他的手腕,刀掉落下来。
赤郎随手扯开了他中衣的系带。
中衣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冯靖的中衣里有一个夹层,琎公主当时当着他的面写的那张“陈情书”,他一直放在那个夹层里。
现在,他不看都知道,那东西肯定已经不在了。
身上一片凉意。
前襟被扯开,白绸的上衣被拽下来。
只见光滑洁白如玉,两颗茱萸鲜红。
右边一道伤口,还在流着新鲜的血。
众人看着这少年,已经呆住了。
冯靖好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似的,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忽然,他的心好像被重锤击了一下。
果然,那块证明他南楚影卫身份的小薄金牌已经不见。
只剩下玉坠似对他微微笑着。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轻微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清亮。
鹤唳凤鸣。
忽然,这声音一顿,冯靖“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身体直直向后倒下。
赤郎直觉想要伸手扶住他,可是没有。
他忽然觉得通身无比的畅快。
一瞬那,他看见已经看见了自己内心的欲念,幸灾乐祸,和某种残忍的决心。
“砰”,那个风华才俊的少年,已经倒在他的面前,唇上还沾着鲜红的血,颜色让他想起南国一种名叫樱桃的果实。
倒在地上的少年,莹白的身体好像比身下的白稠还要白,躺在暗色的地上,好像盘子盛着上好的马奶。
帐篷里压抑着的吞咽声。
“大王,东蝻国公主危险啊!”
军医喊道。
北弧大王一个旋身赶到东蝻国公主身边。
只见公主头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下来。
“大王,请让奴婢看看,奴婢精通医术!”
大王回头,只见是那个南楚的侍女。
看着东蝻国公主脸上泛起的死灰色,他点头。
那侍女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缎小包。
打开来,是一排银针。
她看看公主,将针一支一支扎进她的脖子两侧。
血很快流得没有那么快了。
接着,她让军医将公主半扶起来,在军医的注视之下,将三根银针扎入公主后颈。
下一刻,血停住了。
大王看着这个侍女,她动作沉稳,目光冷静。
不知怎么回事,大王忽然觉得一丝诡异。
长期在战场上,他养成了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这个侍女,看起来年纪轻轻,但绝不简单。
这个侍女又让侍卫到公主车上取了还没有拿下来的药,白绸布,给东蝻国公主包扎。
药很好,很快可以看见鲜血结痂。
她让军医将公主扶住,不要碰到针。
随后,她又转过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冯靖。
“大王,奴婢可否为这少年疗伤?虽然现在不知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的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