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脑子里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最后清醒过来的时候，浮影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身旁是两个的衣物，凌乱的搅在一起。

    “浮……浮影……？”

    长风声音发紧，游离的意识开始一点点回到自己的脑海。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浮影的肩膀。

    “呃……”

    浮影睡得迷迷糊糊，不想被他打扰，就推开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长风沉默。

    柔软的身体在他身上翻来覆去。

    “浮影。”

    “呃，别吵……”

    “浮影，你快别睡了，这里……咳，这里冷，我们回去吧。”长风想叫醒她，但是又害怕声音太大，吵着了她，所以很小心。

    浮影嘴角带着笑。

    她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脸颊轻轻蹭了蹭，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如果有尾巴，那她的尾巴现在也一定勾在他腿上，毛绒绒挠的人心痒。

    长风还想说什么。

    但不等他开口，远处漆黑的天际就燃起了火光，火红的硝烟几乎要冲透苍穹，撕裂九霄。

    两人虽然在深林里，却也能看得清楚。

    长风脸色大变。

    因为他看出那不是别的，而是皇宫的方向。

    他坐起来。

    “哎呀，你干什么呀，人家还累着呢，走不动路。”浮影还黏在他身上，“谁叫你刚才那么用力，人家现在站都站不稳了。”

    她还没看到远处的变故，全部注意力还放在长风身上。

    长风尴尬，“……先、先别说这个，快把衣服穿上，出事了。”

    “啊？”

    浮影闻言，这才抬头。

    然后，看到火光冲天，把漆黑的夜空染成了血红色。

    “一定是宫里出事了，小姐他们说今天晚上会去宫里，不知道现在出发没有，我要赶紧过去。”长风一边说，一边慌忙的穿衣服。

    他当然没忘了浮影。

    他把她的衣服拿过来，但她从来穿得不多，又担心她冷着，所以把自己贴身的中衣给她裹上，“快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回去。”

    他动作快些，把人送回去之后就赶去皇宫，应该来得及。

    浮影面无表情。

    她指尖碰了碰身上的单衣，忽然抬眸，淡淡道：“火都烧成这样了，你就算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长风正在收拾。

    闻言，也是一愣。

    “……什么？”

    “我说，反正都已经来不及，不如就别去了，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西蜀也好，赤霄也罢，丢下这些麻烦事，跟我一起远走高飞，不好吗？”

    浮影站起来。

    夜风吹过，吹落她身上的单衣，她赤裸的拥抱他，娇弱的身子在寒夜里显得冰凉彻骨，“别去，好不好？”

    她的声音在他耳畔。

    近乎哀求。

    她在赌。

    用她自己和他的使命和任务做赌注，看他究竟是选她，还是选择这个千疮百孔的东陵。

    那一瞬间，长风觉得浑身发冷。

    他面目表情的将身上的人扯下来。

    “别闹。”

    “……所以，我和你的主子之间，你还是选了你的主子是吗？楼泽的夜帝？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上次影卫来通报海东青送来的迷信时，我听到了，他和顾清欢都死了，你还要骗自己吗！”

    “你……”

    “醒醒吧，你的主子都死了，你还守着一个没用的承诺做什么呢，你家那个小姐厉害得人，她会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的，她根本不需要你！”

    “浮影！”

    长风脸色阴沉，唯剩下的一点旖旎，也在此时此刻彻底消失。

    “不管你之前听到了什么，我都要告诉你，主子和夫人不会有事，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也不要胡乱传播谣言。”

    “呵……呵呵……所以，你还是选择留在这里，是吗？”浮影笑容凄然。

    她知道的。

    早该知道，这颗榆木脑袋里只有他的主子，他的有大义，却独独没有她。

    可她固执的扑上去，如飞蛾寻求那一星微弱的火光，只为得到片刻的温存与和煦。

    现实是她得到了。

    但很快又失去。

    “你现在去也来不及，火已经烧起来，那些人已经进了宫里，肃帝也快死了，东陵大厦将倾，谁也救不了的。”

    “你说什么？”

    “我说东陵快完了。”

    “你在说什么，那些人又是谁？”长风从她口中听出重要的信息，那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怀疑或许没错。

    她是有些不对。

    从前些日子的频繁消失，举止奇怪，到现在状若疯癫，语无伦次。

    也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凭什么告诉你呢。”浮影通红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厉色，“除非，你跟我走。”

    她说完也不等长风反应，直接以手成爪，向他扑了过去。

    她身上未着寸缕，但下手毫不留情，招招都是狠戾杀意。

    长风躲闪不及，差点让她戳破喉管。

    “你……你这个疯女人！”

    “是啊，我就是这样，也疯了许多回了，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浮影说完，冲着他后背又是一击。

    长风堪堪躲开。

    像这样她攻，他守，情形显得有些焦灼。

    远处，血红色的火光已经染红了大片天空，哪怕不是在城中，也隐约能听见惨叫和悲号。

    长风头皮发炸。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他心一横，趁着浮影再度攻向他死门的时候，手上运起内力反击。

    浑厚的掌力结结实实打在浮影胸口。

    只见她背部弓起，飞出去老远，最后轻飘飘的滚落地上，像一只被人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长风脸色一僵。

    正犹豫是否上前查看她伤势，就看见她飞快的站起来，脸色除了有些苍白，其他再无一样。

    “你这该死的王八蛋，睡了老娘还敢对老娘出手！活该这么多年没人要，老娘真是瞎了眼才跟你睡！”

    长风：……

    看起来是没事了。

    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女人，他不敢耽误，转头赶回城里。

    浮影见他快速离去，骂得更加凶恶，仿佛十里外都能听见她的骂声。

    长风跑的更快。

    最后，干脆用上轻功，一溜烟逃跑。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浮影才停下来，脸色煞白的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笨……蛋……榆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