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遮在顾连若的身前,一步一步如恶魔一般朝着他走近。
脚尖一挑,在孙书海被挑起时点了他的哑穴,踹进了最近的粪坑内,半个身子扎在里面,只有脑袋靠在坑边。
孙书海只觉得浑身巨疼,鼻息间萦绕的臭味简直要把他熏晕了。
偏偏他张着嗓子喊不出话来,浑身也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忍着。
突然有人将孙书海丢出去,顾连若靠墙才算是松下一口气,很快就认出来人。
“叔叔?”
裴博扬冷着脸在顾连若身上来回打量,担心她伤到哪。
心里却不断训斥:说你蠢是真的蠢,大晚上出去不知道叫个人陪!
那黑漆漆的目光却看得顾连若安心,得到保护的感觉让她瞬间扑倒裴博扬的身上,将人抱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躲过去了,叔叔,还好有你。”
还好有你。
裴博扬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双手悬空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他是见顾连若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觉得奇怪,正巧连氏也担心,顺着她的意思找来的。
谁知道会看到这一幕,还好他来了。
刚刚还满腔怒火,被顾连若这四个字瞬间浇灭了。
低头看着知道他胸前高的小人。
算了算了,臭丫头还小,不懂事能这么办,只能是他这个长辈多包涵。
可这人也太能顺杆爬,逮着机会就想着占他便宜!
这点要改!
心中这么想着,裴博扬立刻就别扭的做了。
双手抓住扣在他腰后的双手,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
顾连若刚安定下来,就被撑着两条胳膊丢到了一边,见裴博扬还倒退两步。
“???”
几个意思?
来不及发问,裴博扬已经转身朝着顾家走了。
环顾四圈没看到孙书海的身影,她刚刚并没有看清裴博扬的动作。
走了两步的裴博扬回头就见人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虎着脸妥协的回头。
大掌撑在她脑袋上,直接拖着将人带走。
“叔叔!你在干什么!撒手!”
裴博扬嗤笑:才不可能撒手,一撒手你就能作妖!
直到两人安安稳稳的走到顾家院外,裴博扬才算是松开手,看着她一身凌乱,赶忙避开眼神自己进了院。
顾连若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神经,立刻就要追上去时,院子里面传来连氏的声音。
“小杨,找到若儿了吗?”
“找到了就好,时间不早,你也早点休息。”
听着对话,顾连若这才刹住脚步,低头快速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装,缓和了脸色,才进门。
“娘。”
回到家的顾连若将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压下去,看了一圈,院子里已经没有裴博扬的身影。
连氏还坐在院子里,桌上放着煤油灯,手中正打着络子,打算做东西,一边是被拉着学习的顾连小,兴致蔫蔫的。
“回来了?”连氏笑着抬眸:“怎么这么晚?”
“恩,过去的时候顾二叔家已经睡了,所以耽误了一会,顾二叔家睡好早呀。”
后面一句只是无意识的一句感叹,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习惯。
谁知道顾连小突然说:“大姐,我们家以前也这么晚睡的,还不是为了省煤油,你做饭之前,家里一天就两顿饭。”
连氏点头说全村为了省粮食,多买点钱攒着,这习惯好像流传许久了。
这倒是轮到顾连若愣了。
脑海中的记忆不属于自己,除非可以去寻找,不然有些事情还真不了解。
“你顾二叔家也不容易,你爹之前好歹还有门手艺,上山打猎能赚点钱,你顾二叔一家子就只能靠着家里那一亩田过活。”
顾连若这会刻意回想,这才记起顾二叔家的情况。
他父母早亡,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拼死护住了家里的几口良田,乡亲们热心的帮忙介绍了顾二婶。
原本小日子热火朝天的,唯一一点,便是顾二婶的身子,这些年就生了一个女儿,好像比她小一岁。
村里背地里没少说顾二婶闲话,可顾二叔不嫌弃,按理说自己关起门过小日子,多自在,偏偏他运气不好,赶上重新分地。
朝廷下的命令,村里按照人头分,他家因为没有儿子,最后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得了一亩勉强的地。
这几年日子越过越紧缩,这才在空闲时间拉着牛车顾家村和关宁城来回跑,能挣一点是一点。
她这边正出神呢,顾连小那边却指着桌上的煤油灯:“大姐,你看娘亲多疼你,娘亲怕你回来太黑,一直等着你呢。”
连氏嗔了顾连小一句:“让你学个东西,这么多话。”
顾连若看着那昏暗的灯光,显然这个环境并不适合做手工。
想着娘亲怀孕的事情,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东西全部放在簸箩内:“时间不早了,这些东西明天再做。”
“本来就没几下子,不是为了教你妹妹,我这早好了。”连氏念叨着,突然目光发亮:“若儿,要不要再教教你?”
连氏的一手绣活,是之前还在娘家时跟着隔壁一个绣娘学的,十分漂亮。
可她生了两个姑娘,谁知道两个姑娘都不愿意继承她这手艺,可让她愁到不行。
看着针,顾连若就想到前世为了练穴道,日以继夜摸针练习的日子,立刻摇头。
“还是别了,娘,现在家里事多,我还是先挣钱吧。”
连氏显然想起现状:“是我和你爹对不起你。”
顾连小见大姐说不学就能不学,立刻说:“娘,我也不要学,我根本不适合拿针。”
“你大姐有事忙,你天天在家闲着玩泥,你不学不行。”
顾连若见小妹这么垂头丧气,突然好奇了:“小妹,你不想学绣活,那你想学什么?”
顾连小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那乌黑的大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大姐,我想学医,想治好你的脸。”
顾连小是亲眼见识到自家大姐的本事的,爹的腿就是大姐治好的。
可大姐自己脸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
听到这话,顾连若和连氏都愣住了。
顾连若满心安慰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你知道吗?学医很累的,不仅仅是要背很多医术,认很多药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