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若瞪大眼睛，看着这熟悉的话，忍不住仔细打量着裴博扬。
难得会在这个社会有人这么想。
仔细想想，叔叔这种，和上辈子她们那批八九零后被催婚有什么区别。
顾连若轻笑出声：“放心，你的病，我会帮你治好的。”
从裴博扬的手中抢过笔，顾连若换了张新的宣纸，写了些药材。
纸张上的字眼，看着有些眼熟。
后知后觉，裴博扬掏出从风月楼带走，应该交给白妈妈的药单。
近乎三分之二的药材，都重复了。
裴博扬眯起黑眸，一脸严肃的打量着她。
停下笔，顾连若笑着将药单递到裴博扬面前。
“叔叔，这是我按照你目前的脉搏新拟的药方，你看看能不能凑齐。”
裴博扬没去看药方，反倒是将风雨楼那张放在一旁。
顾连若愣了一下：“噫，这个怎么在你这？”
——你借着香粉跟风月楼要给我治病的药？
“叔叔看出来了呀。”顾连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里有很多药材，凭我们自己的实力根本得不到，只能找别人帮忙。”
她一开始也没说，所有的药材全部都是用在香粉上的。
顾连若凑近，点了点新写的那张单子：“叔叔，你看看你家有这些药材吗？如果没有，少的还要再想办法。”
只一眼，裴博扬便知道单子上的药材全都有。
可他不打算给。
——没有。
“没有？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顾连若皱起眉头，目光忽然触及叔叔抵触的神色，心里隐隐想到某种可能。
“既然没有就算了，可能有些事情是我想歪了。”
将新写的单子折叠好后放进荷包里。
裴博扬挑眉，没理解这话。
“叔叔家底可能没我想的那么厚实，不然怎么可能沦落到卖房子。”
“？？？”
裴博扬忽然想到竹院。
“叔叔，你就是那老爷爷的‘败家儿子’，对不对？”
两人的对话，凭借那老爷爷对叔叔的尊敬，两人主仆关系是可以肯定。
“所以竹院是叔叔低价卖给我的。”
裴博扬有些紧张，原本内心的怒气早已经跑没了。
面上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摇头。
顾连若也不点破，她才不会矫情的现在又回头去和他谈院子的价钱。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钱。
心里有了底，顾连若单手撑着下巴，认真盯着裴博扬清隽冷俊的侧脸看。
“叔叔，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你到底是谁？”
对视着求生欲旺盛的那双眼睛，裴博扬内心思衬着。
实话实说，会有什么后果。
可如果不说实话，明天她从这离开，依旧会知道他的身份。
语气从外人口中知道他的身份，裴博扬更希望亲自说出口。
——真想知道？
“恩。”
——我不姓杨。
这点顾连若到不诧异。
——我姓裴，名博扬。
裴？
顾连若微张着下巴，不敢置信的看向裴博扬。
“你……”
即便顾连若不属于这个时代，继承了原身记忆的她第一个了解的便是现在的朝代背景。
当朝国姓便是裴字。
如果是口述，顾连若或许还会想到其他字上，可这一笔一划写下的字……
脑海中零零星星的画面开始不断拼凑。
关宁城位处边关，按理不会有皇亲国戚在这，也不属于外放王爷的属地。
唯一一位在关宁城，还姓裴的，只有前朝逼宫未果，被扁为庶人的大皇子。
而古小姐原本要嫁的，也是大皇子。
顾连若慢慢将这些消化，上下打量着裴博扬。
“大皇子？”
——我已被贬为庶人，被先皇剥夺姓氏，改母家姓秦，当今登基重新改回。
——我和你无异，都是一介草民。
顾连若仿佛能从这两行字间看到裴博扬的凄凉。
先皇逝世，原身这种一介小民都知晓当初那场逼宫闹得多大，而大皇子母妃早在他年幼时便去世。
无父无母，即便是有当今为兄弟，这种身份掣肘下能有几分真情实感。
“叔叔。”顾连若笑眯眯道：“反正你在这也是一个人，还是跟我回顾家村住吧。”
裴博扬唇角难得掀起一抹轻笑。
——好。
顾连若贴心的没再去问多余的事情，只是又提起药材的事情。
“所以，真的一点都没有？”
裴博扬沉默不语。
“叔叔，你体内的毒长期如此，会折寿的。”
这话不是没有郎中和他说过，只是之前感觉没那么强烈。
裴博扬第一次，在失去所有之后，想要好好活下去。
——我明天会让人备药。
“现在就去，今天晚上时间还早，提前来，药浴也要，我配着药浴再帮你施针，一夜足够药见效，之后才能根据脉搏制定下一顿的药。”
久病成医，裴博扬自然知道他这病不好根治。
见顾连若一心为他，也不在推脱，朝她伸出手来。
顾连若这才从口袋里将新的那张药单交给裴博扬。
“叔叔，有厨房吗？我去烧热水。”
裴博扬强制性将他按坐下。
——你休息，热水有人烧。
顾连若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不是在顾家：“那我跟着去看看，药浴跟之前有变化，我需要看着。”
再次站起身，顾连若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衫。
“叔叔，有简单些的女装吗？”
裴博扬漆黑的双眸上下打量着，望着粉面含笑，被一身红嫁衣印衬的气色越发好。
转身朝着衣柜走去，裴博扬打开柜门，就看到原本属于他的衣柜，多了一半女性的衣服。
拉着顾连若指了指，裴博扬主动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紧闭，空荡荡的房间内瞬间只剩下她一个。
指腹拂过衣柜的衣衫，啧啧出声后利索的将身上累赘的衣服换下来。
鹅黄色的一身裙衫，顾连若利索不少。
再一次打开房门，院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顾连若忽然有点懵。
这该往哪走？
叔叔人呢？
脚步迈出门槛，熟悉的一张脸从房顶上落下。
顾连若指着他不太敢认：“你是，顺福楼的前掌柜。”
裴大扯了扯笑容：“少夫人，爷让我带你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