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逸是一个刚刚进入仕途的有志青年。
他兢兢业业的同时,也非常注意与同僚的关系。身在官场,没有人脉朋友,总是不行的。
陆骏逸因为科考不是很理想,一开始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县官。县官本来就比较清苦,再加上陆骏逸还是希望为政清廉,所以他的生活就更为清苦。
他雇不起奴仆,也用不起轿子。连官服也是向紫云绣坊的坊主借了一些,才置备了一身。
时下,官服昂贵,他买不起一整套四季的官服,只能定制了一套夏季的官服,等到秋天攒够了俸禄,就能买官服了。毕竟为官还需得体面才行。
而且,现在的为官者,假期极少,可不比以前的朝代。现在正是春夏时节,鲜花烂漫,他想着先拨一些钱趁着一两天的休假赶快散散心,可是没成想,休假之前,他却收到了一张张喜帖。
“我就两天的休假,怎么来了三张喜帖!”陆骏逸看着老仆递给他的喜帖感慨道。
“少爷,这其中一张是巡抚的,一张是比您官职高的同窗的,还有一张是……”
“这最后一张是我发小的,我不能不去啊……这三个我哪个都得去。嗨,这下好了,休息是休息不成了……丁叔,你帮我采买一点彩礼吧。”
“您有什么要求吗?”
“我这发小,有了媳妇,我可一定要好好为他庆祝一番!就送一幅百年好合的刺绣吧,虽然不是重礼,但是寓意好。丁叔,你说呢?”
“好,好。”
“我那位同窗啊,他位比我高,家室也比我好……”他看着喜帖犯了难,“他这娶得还是高官的女儿,你说说,这师出同门,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少爷,人各有命!”
“是啊,我就是生来就穷得要死的命!”
“可不是这么说的!”老丁说着,“他现在虽然看起来平步青云,日后怎样,谁也说不准。更何况,您不是想当好官嘛!”
“谁还不想当好官?”
“好官可不分贵贱……”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教的话以后留着说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是关键!”陆骏逸知道老丁说的都是为他好,可偏是现在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这……老奴也不知道,不如先准备巡抚大人的寿宴贺礼吧!”老丁说着在那三张喜帖里面挑出巡抚的喜帖。
“嗯……”陆骏逸看着巡抚的滚金喜帖,“巡抚大人要过五十大寿,能请我去当真是我莫大的荣幸,这礼一定要重重地准备!”
陆骏逸一边回踱步,一边若有所思地用请帖敲着手心。
“这巡抚大人,我也不甚了解,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寿礼。我只是知道,巡抚大人儿孙满堂,那可是生活得相当幸福……丁叔,你说,什么都不缺的人,还有什么想要的?”
“那当然是长寿了!谁都想活得长久,尤其是这样生活得滋润的官老爷了!”
“长寿,自然是长寿……可是谁都祝长寿的话,我的寿礼的心意怎样体现?”陆骏逸仔细盯着那请帖,“你看看这请帖,上面都贴了金。去巡抚大人府上的人,我大抵是地位最低的了。”
“少爷您别急,您的寿礼准备的新颖一些,若是能得巡抚青睐,以后官路,岂不越走越广!”
“我怎么不急,就半个月的时间,我能准备什么好礼,更何况……”他一顿,摇了摇头,“囊中羞涩啊!”
“老奴目光短浅,没见过什么新颖的东西,怕是帮不上少爷了。”
“没事没事,我本不该为难你。”陆骏逸说着,坐在椅子上,”这样吧,你最近帮我去看看市面上有什么值得送的。”
“哎!老奴告退。”
看着丁叔走了,陆骏逸将请帖放在了桌子上。
除了发小的贺礼,剩下两位的贺礼都让他头疼。
不过这出去游玩的念想是铁定断了。
陆骏逸本以为他这芝麻大的小官应当很是清闲,可以让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考虑该准备什么贺礼。可他天天却被百姓芝麻大的小官司缠绕在身。比如,李婶家的鸡被张婶家的狗咬死了,张婶不愿意赔。李婶就告了官,说那只鸡是生蛋的母鸡,一日可以下两只蛋。这样好的鸡就白白被咬死了,这怎么是好!比如老薛头在路上摔倒了,昏了过去。老薛头的儿子说是路过的小孩冲撞了他爹,小孩的母亲说是老薛头自己晕过去的。再比如……总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偏偏是这种事情却最不好管。
“大人!您到是说句话啊!”张婶在堂上喊道。
原本愣神的陆骏逸被她一声吼吓得回过神来,一拍桌子。
“公堂之上保持肃静!”
“大人!您倒是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啊!”李婶说道。
“张婶,既然是你家的狗咬死了李婶家的鸡,你就赔钱给人家,让她再买一只鸡。”陆骏逸又对李婶道,“李婶,你开个价钱吧。”
“我这鸡可是好鸡!一日可下两个蛋呢!”李婶表情丰富地说着,“怎么着,也得二十两!”
“你这疯婆子!你怎么不去抢!”张婶骂道,推搡了李婶。
李婶不甘示弱,两个人就在地上扭打起来。
看着她俩打成一团,他连忙拍了桌板。
“都住手!公堂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打,就都去坐牢!”
听到这个,两位妇人都松了手。端正地跪在地上。
“你们二位来这里是解决问题,可不是让问题变得更严重的!”陆骏逸苦口婆心地说道,“李婶,你家的鸡蛋可丢过?”
“丢过丢过!总有些野孩子来掏鸡窝!”李婶愤愤道。
“那既然如此,不如让张婶家的狗帮你看管鸡窝……”
“她家的狗?!那还不得把我的鸡吃完!”
说着,二人又斗起嘴来。
陆骏逸正愁不知道如何劝解,一个小儿抱着一条狗跑到公堂。
“娘!大黄死了!”
“什么!大黄死了!”张婶一脸震惊,然后恶狠狠地瞪着李婶,“你这泼妇!你的鸡有毒!害死了我家的狗!”
陆骏逸怎么也没想到,他处理的第一个死尸案,竟然是一条狗。
仵作检查了了狗,证实了狗是中了毒。
“你、你、你自己给狗喂了有毒的东西,还赖我不成!”
“我家大黄和我们吃的一样!怎么我们没事!狗中毒了!你们家的鸡有毒!”
李婶像是霜打的柿子,不再说话。
凭这个,陆骏逸可算是看出了端倪。
大抵是李婶看那狗不顺眼,为了狗毒药。
“这样吧二位!”陆骏逸说道,“现在一命抵一命了,二位都不要再追究,让这两个小东西安息吧。”
李婶默许了,张婶本想发作,最终还是点了头,二人一同离去。
“丁叔!”回到书房,陆骏逸叫道。
“少爷,怎么了?”
“咱们后院是不是养了鸡?”
“是啊,养了三只母鸡。”
“你抱一只送去今日的那位李婶的家里。”
“这……”老丁面露难色。
“没事,大不了少吃鸡蛋就是了。”
“我是明白公子的意思了!”老丁笑了笑,“隔壁家刚下了几只小狗,我去聘一只送到张氏家。”
“正是这个意思!”陆骏逸笑了笑,然后自己嘟囔着,“鸡蛋……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