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骨功可是一门童子功。

    从小锻炼筋骨的柔韧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论冬夏。但这还不是训练最痛苦的地方。若是为了将缩骨功运用得极好，必须在小的时候，强使练功的童子脱臼。脱臼，接上，脱臼，接上。反反复复，亦是为了将缩骨功发挥到极致。

    不过，任何行当都有其辛苦之处。早起出摊的早点摊子，起早贪黑，寒冬的时候要用冻裂了口子的手和面；夜里打更的，昼夜颠倒，极其伤身。只是这些行当都不及杂技痛，痛在皮肉上，痛在精神上。

    那个表演缩骨功的老伯，是棍棒下出来的缩骨功的奇才。他将自己的胸腔缩小到穿上婴孩的小棉袄，又在里面塞了两个花瓶。这一系列的动作引得围观的人群拍手叫好。

    表演着，一个小娃娃拿着一个布兜，去邀赏钱。

    表演结束了，老伯牵着小娃娃，进了一个茶馆，吃茶点。

    “虎子，今天开心吗？”老伯问小娃娃。

    “开心！开心！”虎子一边吃着茶点，一边仰着脸笑着，“这儿的枣泥酥最好吃！”

    “虎子，你觉得爷爷的缩骨功厉害吗？”

    “厉害厉害！爷爷最厉害了，我都穿不下那么小的小棉袄！”

    “嘿嘿……”老伯笑了笑，“想不想跟爷爷学？”

    “学缩骨功？”虎子停下了吃的动作，噘着嘴，“我娘不让啊……”

    “你甭管你娘，你就说说你，你想学吗？”

    “想学！我也想像爷爷那样厉害……”

    正说着，一个女子叉着腰怒气冲冲地走来了。

    “爹！您怎么又叫虎子学缩骨功啊！”

    “春妮儿，我、我没有！”

    “您当着孙子的面可不能说假话啊！”她坐了下来，“咱家里又不缺钱，还是说您觉得您儿子不出息，非要让孙子来学缩骨功帮衬家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伯的嘴皮子可没有他儿媳妇儿那样利索，“我、我……”

    “您就别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她喝了一口茶。“可是您现在已经能过得舒坦了，为什么还要表演什么缩骨功？我可明明白白告诉您，您带虎子陪您表演收钱可以，虎子说什么也不学缩骨功！虎子以后要读书，学什么缩骨功呀！”

    “娘！”虎子见爷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忙打断她。

    “你别插嘴！”她凶了一句，接着说，“您受得苦还不够多吗？干嘛还让虎子也去受罪啊，他可是您亲孙子啊！您怎么忍心呢？”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老伯缓缓站起身。

    “爷爷！你去哪儿啊？”虎子跳下椅子，抓住爷爷的手。

    “没事儿，回家吧。”他勉强笑了一下，牵着虎子走了。

    当初老爷子听了媳妇儿的话，没有让儿子学缩骨功，这才有了今天安稳的生活，可是，他总觉得缺了一些东西。

    现在很多杂技都少了，或者说，没有以前的味道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耍猴，变戏法。

    可是，那猴子不也是一点点训出来的么！这训练的辛苦，还不是一样的辛苦！为什么放在人身上就摁着不让练，猴子狗熊这样的畜生就非得要练？

    “这要练，就一起练，不练就都不练！这算什么事儿！”老爷子自己没事就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