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里上演一场八卦。
大总管扯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感性的说:“这也太苦了,命运捉弄人。”
若水手捧茶杯坐在对面,唏嘘不已:“谁说不是呢。王爷从饺饺那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不吃不喝,我刚进去给人掖了掖被子,您猜我看见了什么,王爷嘴上居然起泡了。”
上火起泡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常见,可那是巽玉,大家都当神仙供着的,然后有一天神仙不止会吃饭上厕所,还坏嘴巴了。
大总管唏嘘:“那得多喝水。瞧不出王爷也是个情种,挺意外。”
大家都很意外,巽玉长了一张祸害众生,可以风流多情的脸。
当年渭河之上,临堤台榭,画船楼阁,游人歌吹。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四山晴翠。
千金买醉的公子,绝色之姿的花魁,文人雅客,贵重豪门,在一片烟波里,吟诗喝酒玩乐,就算是国家动摇的那些日子,渭河上的曲也没停过。
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少年身着烟雨,如梦似幻,看直了多少人的眼睛。
博安侯的姑娘有倾世之名,寻常人不得见,见了梁王方才知晓天下第一美人不是凭嘴说说。
他笑了一笑,闹一闹,人心神都飘忽了。
花魁娘子自荐枕席,梁王只同她说了两句话,自此后花魁娘子高居绣楼不肯在见客。
后来梁王上了战场,多了玉面修罗的称号,挽救国家危难之际,又成了多少人仰慕的英雄。
这样一位天生风流,该当个祸害,或者被人祸害的人要当情种,有些可惜了。
若水和大总管视线交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想当初梁王殿下名震天下,若水作为独独在梁王身边的女子那是被争相嫉妒,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一面装大家闺秀不给梁王府丢脸,一面心里冷嘲热讽这帮上不得台面勾不到男人的垃圾。
在后来呀,梁王殿下低调了,当情种了,也不在年轻了。
如今最受欢迎的是越家的小公子,陛下的三皇子,还有去年的探花郎胜在年轻。
昔日追着梁王殿下跑的女子们都当了孩子娘,梁王却像才开窍一般的,未能抱得美人归,总归是一场遗憾。
不免一阵唏嘘。
大总管拍着胸脯保证:“奴婢回了宫好好和陛下说说,回头就请陛下赐婚。”
若水赶紧道:“使不得,饺饺那人傻,狠话说了就当真,比谁都决绝,不情不愿的成了亲那不是怨偶嘛?”
大总管惊讶:“梁王给她低头认错,皇帝给个台阶下,这都不行?皇后娘娘……”他想说,也没这个待遇呀,又觉得不恭敬掐断了嘴里的话。
“所以说傻,这种傻子不理会就好了,或者处置了。可偏偏殿下也傻,相中了人家就跟着一起犯傻,从前赏罚都不好用了。”
梁王心尖上惦记着的人,你是赐死吓唬,还是威逼利诱?
若水顿了顿,又道:“再者,王爷是真疼人家,怕自己死了她难过,死活不肯在亲近呢。他喜欢着、惦记着,还纠结着,折磨着。饺饺未必不是,她……她不怕巽玉死,大不了当个未亡人,她怕巽玉和别人有纠葛,酸的很,又没了个孩子,心里怕是还有些恨,反正不好弄。”
大总管:“那就死结?”
若水说的口干舌燥,喝了口水:“等着当事人自己想通呗。”
大总管琢磨着这话该怎么和陛下说。
若水和人八卦完,又端着饭菜进屋伺候殿下吃点。
她道:“殿下,把人打发了,陛下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被子动了动,有窸窸窣窣的声,巽玉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要是请皇兄赐婚,皇兄肯定办的妥妥当当,不嫁就杀柳依依一家,杀四娘等人,饺饺咬着牙也会嫁的。皇兄做恶人,我做白莲花,一副无可奈何病弱的样子,饺饺她也不会怪我。”
若水端着托盘的手抖了抖,将饭菜放在桌上。
“等她嫁给我,我病一病,痛一痛,她肯定会心软照料我,我在与她重温旧情,我惯会做戏,什么柔肠百千,温柔小意都会。”
若水被说的心动:“倒也可行。”
巽玉自顾自的说:“就是有一点麻烦。”
“什么?”若水在心里默默的为人点蜡。
“她没什么靠山和背景,我两腿一登,皇兄紧接着就能赐她一杯毒酒与我合葬。”
皇权至上,没有人权。
若水怯生生道:“大总管走了。”
巽玉叹息:“走了好,方才我就是说说。”
若水觉得他想过,在脑海里想了无数次,但始终没有付之于行动。
她站那没动,轻声说:“您要是求一求陛下呢?”
巽玉没说话,闭着眼睛,嘴上起的泡有点疼。
皇兄是个什么脾气他比谁都清楚,况且他先是差点杀了饺饺,后来间接害得饺饺没了孩子,哪有脸那么做。
他还害怕,万一饺饺没自己想的那么好哄呢?
梁王殿下现在缺少底气,他缺德事做多了怂。
若水试探性的说:“程何生了儿子,肯定有满月礼。”
三个月后,还有见饺饺的机会,见不见?
……
饺饺一睁眼,身边是空的。
巽玉这人心高气傲,看着脸皮厚万事不痛不痒,实则有颗玻璃心。
她都猜得到,准是他先醒了,心乱如麻觉得没脸见人,所以偷偷摸摸就跑了。
这样的人上了战场没当逃兵,反而成了大将军也是稀奇。
她腹诽一番,木然的起来洗漱,出门遇见钱婆婆,后者往屋里看了看,她明了道:“人走了。”
钱婆婆皱眉:“这是怎么个意思?”
魏饺饺摇头:“不管了,您快回去睡一觉吧,昨个带了一夜的孩子怕是累坏了,我去看着。”
钱婆婆上了年岁的确精力不济,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饺饺,别为难自己。”
她应了一声,进了正屋。
孩子寒气大,可能是最初几个月柳依依受冷的缘故,孩子生下来带寒,容易肚子疼,喜欢被人抱着。钱婆婆和程何交换着哄孩子,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眼下程何抱着孩子打瞌睡,困倦极了。他本就是急急忙忙奔走回来的,正好就赶上了媳妇生孩子。
饺饺小声叫了他一声,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稍微动了动那孩子就有醒来的架势,憋着嘴似乎要哭。
柳依依还睡着呢。
饺饺一时着急,赶紧晃了两下。心想,还是四娘比较好带,那孩子很少哭。
人都是从小看到大的,眼下就能瞧出来,将来是个不省心的。
照顾熊孩子这一个月,饺饺瘦了三斤。
程何回来了,正屋倒给他们一家住,饺饺领着四娘随着钱婆婆住偏房。
柳依依不同意,不过这女子生了孩子要坐月子,不能见冷风,一个月住完,也就由不得她搬走了。
这期间若水来看望过,还给大家带来了个活。她出钱在这附近开了一家酒楼,准备开张,想让程何饺饺等人帮忙,厨师都准备好了。
开张生意惨淡,程何绞尽脑汁想办法,若水浑然不在意,梁王府倒贴钱开的店,贴的起。
饺饺没若水这阔绰劲儿,瞧着豪华装修的酒楼以及寥寥无几的客人头疼的厉害。
更头疼的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