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开始怀念在鸿鹄镇的日子。
那时候她自由自在,上面没人压着,下面有人伺候着,虽说镇子冷清了些,热闹往往代表着麻烦。
在边陲要塞看着冷冽的风景,也是别有一番意境,若换了什么诗人说不准还能吟诵出两首传于世的诗句。
越是回不去,就越是怀念。
若水觉得巽玉应该也怀念那些日子,更觉得巽玉眼下是不痛快的。
从自己进屋开始,对方手中一直拿着一本三字经,专心致志的看着,也不知从一本三字经里能看出什么名头来。
一个人若是痛快,绝不会盯着一本三字经看。
当上司不痛快的时候,下属就要建立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简单的汇报了一下,陪着大公主去了酒楼后的场景,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屋里的诡异沉默最终被打破。
那是巽玉的手微微攥紧书籍,可能没用什么力气,书籍就是这般脆弱,眼睁睁的瞧着一本三字就变成了废纸。
他慢条斯理的将废纸扔在桌子上:“李成森还真是个好样的。”
这话里的夸奖几分真几分假无从判断,只知道口吻不太友善,即便是加以遮掩,仍旧闻到一股酸溜溜的醋味。
若水:“也就那样吧,算不得多好。”
巽玉看了她一眼:“哪里不好?”
她一噎,只说不算太好,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好。面对一个要较真的人,只得含糊不清的说:“我不喜欢他,所以哪里都不好。”
巽玉若有所思:“所以喜欢的话,就哪里都好。”
若水觉得话题冲着一个危险的方向驶去,难以接话,故而保持沉默。
巽玉自顾自的说:“就像说饺饺当初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觉得对。无论我怎么样,她都喜欢我。”
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嘴的狗粮,若水呆怔了片刻,附和的点头,你是病号,你说什么都对。
巽玉又话锋一转:“如果她喜欢别人了,自然也是看别人什么都对。”
永远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让人的心跳平稳不下来。
若水只觉得头疼,她想知道巽玉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对方并不需要自己的回应,他只是在自顾自的表达他的看法而已。
“何况今天李成森的表现着实不错,我也没想到呢。”他幽幽的说,不像是在夸奖。
“其实……”若水硬着头皮说:“饺饺对李成森不放心,总觉得李成森把她当作他母亲的替身,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补偿他母亲当年受的苦。”
那几乎是李成森的一个心结,甚至不可否认,他的确在饺饺身上看见了母亲的影子。
巽玉来了精神,眉头一挑:“这么说这个渣男不是好人,我怎么能放心将饺饺教给他呢?”
若水:“也不能说人家不是好人吧,只能说是生活经历所造成的影响,以至于他总想从各方面作出补偿……”话渐渐说不下去。
巽玉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淡:“哦。”
他生了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
那么此时笑得有些阴冷。
若水心中默默的琢磨,跟了梁王殿下这么久,总能发现殿下刷新自己的认知。
他仿佛有千百种面孔,每一张都相去甚远。
她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将每一张面孔看尽,那么饺饺又看清了几张面孔?
巽玉所展现出来的,只希望饺饺看见的,那么饺饺会不会从来都不认识这个真正的梁王殿下呢?
“若水。”他冷不丁的叫了一声。
“在。”她低下头去,背后有一层冷汗。
“帮我去买点饺子吧,要西葫芦鸡蛋的。”
“……是。”
阳春三月,树木抽出新芽。放眼望去,绿草如茵,马路两边的树木傲然生长,河堤边的杨柳在被风吹的摇曳。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和煦的风吹着面庞,只觉得无尽的舒适。
长安城的冬天格外的短,春夏格外的长,三月从来都是最舒服的季节,大街小巷都是人来人往,比起坐马车更愿意徒步走两下。
凉州镇子贫穷,村里就更不用说,料子是粗衣麻布,染色的衣服颜色偏少,价格很贵。
而长安衣服都是染色的,春季花开,人比花还要鲜艳,五颜六色涌动在古朴典雅的长街上,好一幅美丽画卷。
万物都在复苏,饺饺经营的酒楼最近生意也好了许多。
店里的客人还是三三两两,少的可怜,但点外卖的人多了许多。
基本上人会过来交钱付定金,留下个明确的地址,他们做好了饭菜送上门去。有些人点的饭菜都不贵,胜在人多,程何往往要奔走一整天还忙不过来。
有时候饺饺也会下去送东西,但程何会先看一看地址,如果是寻常人家就让饺饺送,如果是一些特殊的地方就还是他来。
也不能说赚到了,只能说没有赔的那么多了。
饺饺晚上算账的时候,发现只赔了十五两的银子,心中颇为宽慰。
由这件事情又突发联想到了别的事情上。
在这些点外卖的人家当中,有的是不爱出来,有的是想要在家,还有一些则是在特殊的地方,那是青楼。
往往到了晚上青楼客多,有些人想要喝点儿小酒,肯定要配上菜色,青楼只能做些简单的下酒菜。
所以客人就会有两手准备,要么吃完了过去见见美女,喝点小酒。
要么就去个酒楼订个雅间,再招两个青楼女子过去。那样的话价格要高一些,毕竟女子出了楼,也属于外卖的一种。
饺饺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如果能和他们达成共识,有客人来了推荐他们酒楼的菜,他们在送菜上门岂不是美哉。
柳依依到现在还给青楼女子看病,在那刷了个好人缘,有她在其中牵桥搭线的话可行度很高。
她把这事儿和酒楼的掌柜商量了一下,前些日子人病了,如今身体好转,一回来见生意这么好,掌柜也蛮有干劲儿的,提了好几个可行的建议,他是若水留下的人专门经营酒店,属于专业人士,饺饺很信服。
“您这样做要是能达成肯定是赚钱的,可是名声不好听呀?!”掌柜一听就震惊了,还是头回听说有人做生意做到青楼上面。
那种龌龊之地向来为人不齿,男人去了那地方叫做风流,赚钱赚到那地方叫做没有底线。
尤其这酒楼背后是梁王府,虽说没人知道,若是哪一日捅了出去,那得难看成什么样子?
掌柜心里都要炸了,满面为难:“大酒楼根本就不提供送菜上门的服务,咱们往出送菜本就跌份儿,好在大部分是读书人,能博个好名声。可要是往青楼送了酒菜,那咱们这儿可就不是好地儿了。”
饺饺对此不以为然:“咱们是赚钱的,只要钱到手不就行了吗?”
掌柜心里暗暗叫苦,这地方本也不是用来赚钱的,就是给您找个营生,犯不着这么费心的赚这笔钱。
若水是嘱咐过的,这位魏饺饺别看其貌不扬,是个主子,有什么急事儿直接往梁王府递消息。
掌柜心思活跃,猜到可能是跟梁王有什么关系,更加不敢怠慢,也害怕这么个金贵的人和那样龌龊的地方牵扯上,自己小命不保,人头落地。
他苦口婆心的劝:“这不是什么钱都能赚的,但赚了这笔钱就会被打上一个标志,往后想洗都洗不白。”
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