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似乎认定,咱们要谋反。”
“好像是顾将军谋反了,皇帝要派人来彻底清查。”
“冬至是顾将军手下的人,据说是他谋反了。”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是遭到了奸人陷害,大家都活不成了……”
军营里开始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氛,冬至与几个将领开了个会议,尽量将氛围压下去,在查出究竟是谁散播流言,重重处置,然而没有用,在这种政策下,大家又高声谈论,变为低声窃窃私语,显得越发紧张。
他很快就意识到更加麻烦了一点,不仅仅是士兵当中出现了问题,甚至就连将领之中都相互不信任。他们之中似乎真的有人要谋反,那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所以要警惕彼此。
他们看着彼此,都觉得对方心里有鬼。
就连冬至自己都开始怀疑,朝廷是不是真的要动手。
军营里是不是真的有内鬼。
顾奕什么时候能回来,是否安全。
直到传出了顾奕被半路劫杀的消息,流言中一面说是军营里的人所为,一面有人说是陛下半路截杀。
冬至险些坐不住,先乱了自己的心。
那段时间军营里的躁动明显可见,就像是沸腾的热水,咕咚咕咚的冒泡。
直到传来了一个消息——梁王殿下将至。
“梁王殿下!”
“梁王殿下!”
鼓角齐鸣,军队队列整齐站在校场之上,随着军队划分,气势磅礴,锐不可挡。
点将台上,梁王一身环锁铠,白袍加身,几乎是他的经典打扮。
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铠如环锁,射不可入。在战场上冲进敌营几进几出,那盔甲上已经是伤痕累累,每一道伤痕都是功勋,都是受人景仰的由来。
冬至自问冷血也要被这个环境所感染,恍然间想起梁王在战场上厮杀时,有诗曰:“名将大师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他是无往不利的英雄,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只需要一身盔甲站在此处,什么敌人的流言蜚语,暗地里的阴谋诡计,都如在太阳底下被暴晒,成不了气候。
梁王甚至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站在点将台上,就已经能够唤起兵卒的热血,只要他在,军心就稳。
将士们的嗓子都要喊哑了。
梁王抬了抬手,一瞬间,偌大的校场鸦雀无声。
他说:“修整我们的矛与戟,与君上阵杀敌。突厥人亡我之心不死,杀!”
“杀!”
然而现在的敌人不在外边,在内部。
巽玉舟车劳顿又激励士气,待到晚间回到住所,体力难免不支,他喘着粗气躺回床上,想必须将顾懿找回来,顾懿领兵征战多年有一定的威望,自己有一日不在,顾奕就是这个国家军事上的支柱。
门被敲响,他叫了一声进。
冬至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直接问:“殿下,顾将军……”
“我会把人找过来的,有人想引我出来,所以劫走了他,但并没有伤害。”巽玉顿了顿,坐起身来说:“我猜的。”
冬至刚放下来的心噌的一下提了起来,他的眼中燃烧着幽暗的火光:“那殿下可猜到了是谁?”
巽玉眼帘微垂,若水跪在跟前把话都说了。
是程伯庸的小儿子,程思。
再多具体情况不清楚,但大概也可以猜到一些。
程伯庸的女婿黄歇是突厥人,想要趁着内斗两败俱伤之趁进攻,但他是突厥人这一点不知怎的被程思给发现。黄歇只得先下手为强,害程思带三千精兵御敌失败,下落不明。
没见着尸首,黄歇一来害怕人没死逃走了,二来怕程伯庸怀疑到自己身上,便痛下毒手,将岳父陷入昏迷。却不想没了这二人,战事上节节败退,他有满心的阴谋诡计,兵法上终究不行。于是便剑指凉州,路上洗劫鸿鹄镇,险些害死饺饺。
黄歇想放突厥人进来,结果被冬至做套截杀,此事不了了之。
然而程思失去记忆还碰见了若水,后记忆苏醒,偷取若水印章,假借梁王之名让边界动乱,劫走顾奕,引梁王抵达凉州潍城。
“是程伯庸的小儿子程思。”
冬至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之前收到了,盖有垫下印章的信件,不是作为。”
巽玉抬起眼帘:“是我身边人出了问题,但我可以保证顾奕不会有任何问题。”
若水将印章给了他,他不会不顾及若水性命。要是死了这一员大将,即便是巽玉饶若水一命,后者也无颜面再苟活于世。
“他的目标不是顾奕,是……越家。”巽玉站起身来:“我休息够了,给我安排十匹快马,还有事要做。”
冬至道:“是。”
荒山野岭之中,一座破庙。
窗棂破旧,风吹得门窗咯吱作响,发出绵长的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越发让人恐惧。
外边无尽的黑暗,月亮挂在半空,暗淡的月光照射下来只能瞧见被风吹动的树木在摇曳,若鬼魅。
风刮进来,破盆里烧的木柴,险些被吹灭,继而又慢慢的烧了起来,盆架子上煮着水渐渐沸腾。
“殿下用些水。”亲卫兵用洗干净的瓷碗取来滚烫的水,递到主子跟前。
巽玉伸手接过,就着热水吃了半块干粮。
饺饺曾说过,他是个挑剔之极的人,殊不知巽玉囫囵之间什么都能吞咽。
他的身体渐渐有了热量,抵御外边的冷风,沉默的坐在石像前,宛若一尊石像。
不多时,有士兵打扮的人,推开了破庙的门,用力将门关紧,然后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启禀殿下,已经搜寻到了踪迹。”
冷风迎面吹来,巽玉将拳头握紧抵在唇边,用力的咳嗽了好几声,继而站起身道:“走吧。”
却不像外边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有人跨进寺庙之中:“梁王殿下找来的真快,亏得我以为有顾将军护身,能够隐匿在潍城之中呢。”
自从顾奕出事,皇帝下令附近沿途不断搜寻,这一行人始终没有被找到,巽玉就猜到对方肯定躲在一个众人想不到的地方。
顾奕快步上前单膝跪地:“给王爷请安。”他面中流露出不解飞快的说清楚事情始末:“这位自称林思,手持王爷私章要微臣跟他走,并隐匿踪迹。敢问这是王爷的意思吗?”
巽玉点了点头,捏着鼻子认了:“是。你起来吧,喝点热水,吃点干粮。”
顾奕面容菜色,想来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巽玉看向人,“你年少时白白嫩嫩,如今样子不如少时好看。”
林思拱手行礼:“承蒙王爷抬爱,还愿说少年之时叙旧。”他将自己腰间的佩戴往出一扔。
巽玉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引颈受戮。”林思笑着说:“王爷不必再看了,我没什么同伙。雷州被陛下收复,我身边的亲信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当然还是死的多。有几个暗装,用了之后就都死了。”
“我猜到人肯定不多,毕竟你们要转移,要逃避搜索,当然是人越少越好。”巽玉面无表情的说:“可你在本王身边有个同伙。”
“若水?”
他轻轻松松的否决:“那个可算不得什么同伙,我只是偷了她的印章,只能说她太蠢了。”
巽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坐回了石像下,烤着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