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优雅温和,纵然兰洗月看不清晰,也能猜出来人是安平王龙胥。
“多谢王爷的伞。”她平静地道谢。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为她撑伞的人是凌建功,可是她的梦破灭了。她嘲笑着自己的愚昧,那个大忙人远在滇南,又怎么会及时出现,特意跑来替不怎么重要的娘子撑伞挡雨?
“你怎么了?”龙胥发觉她的不对劲,一贯镇定的声音里带了些紧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何止是脸色难看,她整个人看起来,简直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架,就能要了她的命。
兰洗月强撑着摆摆手,佯做轻松地说:“没什么,淋了点雨,感冒了吧!怪我自己傻,没伞还乱跑,哈、哈!”
她干笑了两声,往后退了两步,直觉地想要拒绝龙胥的施舍与关心。
龙胥扶住她差点跌倒的身子,皱了皱眉头:“你的状态不好,跟我回府,好好医治。”
“回府?回什么府?”兰洗月一脸茫然地被他扶着,已经没有力气推开,而龙胥的手握着拳,虚虚地扶在她的腰边,十分有君子风度,让被失心散折磨得痛苦万分的她,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龙胥极有耐心地为她解释道:“我京城的府邸就在这附近,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兰洗月点点头,按着小腹,由龙胥搀扶着慢慢走向安平王府。
她在中途就意识模糊了,缓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龙胥安放在榻上。
龙胥亲自着手搬来了火炉,摆在合适的位置,给冷得发抖的兰洗月取暖。
有了火炉的温度,兰洗月稍稍恢复元气,眼前的一片模糊被跳跃的火焰冲破,逐渐能看到房间内的事物。
“好点没?”龙胥忙完,坐在她对面,火炉的红光映衬着他的脸,那担忧关心的神色看起来不掺半点虚假。
兰洗月点点头,看见他左边的肩膀湿透了,原来他为了给她撑伞,不惜让自己暴露在雨中。
知恩图报,还雪中送炭,龙胥的人品看来是真的没话说,兰洗月的心里有一点感动。
她稍微一动,丹田中就有一只手狠狠地揪住她,令她痛苦不已,害得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很难受吗?”龙胥关心地问,“我去给你拿点衣服来,再煮碗姜汤暖暖。”
兰洗月感激地看着他在屋子里忙来忙去,这时一个美人轻移莲步走进来,试探地问龙胥:“王爷,这些事奴婢来做就好了,王爷还是歇着吧。”美人的纤手轻抚上龙胥的肩头,“王爷的衣服湿了,奴婢帮您换……”
龙胥甩落美人的手,无情地冷声喝令道:“不用你费心,本王自己会做。”
美人大受打击,眼眶里含着盈盈泪花,捧着心口跑出了房间。
兰洗月从火炉后面探出脑袋,奇道:“那是皇上赐给你的美人之一吧?”她啧啧出声,“你竟然如此不解风情,对美人无情到家了。”
想不到温文尔雅的安平王爷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对待她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难不成龙胥是个“窝里横”?
“我很无情吗?”龙胥不以为然,拿出一只碗,四处找老姜,“我以为你才是最了解我真面目的人。”
“王爷的真面目?”她忍着腹痛,哈哈笑起来,“不就是不敢凶外面的人,只敢在家凶侍妾吗?”
哈,她可是举世闻名的母夜叉、母老虎,龙胥敢凶她?绝无可能!也就只能在家逞逞威风了。
龙胥停下手边的事情,看向她的眼睛。
“我没有侍妾。”
兰洗月感到奇怪,没有细想,只是张口反问:“刚才那个姑娘不是十个美人中的一个吗?我已经亲眼见到了,王爷就不要再否认了。”
龙胥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固执地重复说明着:“不是侍妾。”
兰洗月眨了眨眼,迷茫地回望着他,不知道他这么大力解释的原因是什么。
“那十个美人,是皇上自己不愿收,强塞给我的。”龙胥温和的脸上十分无奈,又透露着一丝气恼,“我退又不是,转手交给别人也不是,看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姑娘也是可怜,只好安放在自己家中了。”
他走近她所在的床榻边,长身而立,兰洗月感到一阵压迫感袭来。她惊讶于这个温文尔雅的王爷,竟然首次有动怒的迹象。
“我没有碰过她们,一个都没有。”
兰洗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向我解释这个?皇上赐给你美人,对你们男人来说,不是美事一桩吗?”
“你以为我是那种贪图享乐之徒吗?”龙胥皱起眉头,表示对她所说人群的不认同。
她裹着毯子,窝在榻上,不甘示弱地与他的观点针锋相对:“王爷这么自恃清高,世人却不这么认为,在旁人眼里,安平王就是一个为了讨好皇上什么事都会做的人。”
她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了,她没有必要和这个王爷争执高下,这不是明智之举。也许是她的好胜心太强,也许是失心散让她变得糊涂,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不计后果。
她的话激怒了他,他摘下了温文尔雅的面具,一直端在背后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仰视,强势地向她逼近。
“本王很欣赏你的锋芒,不过这种话听上去,真是令人气愤呀。”
她猝不及防地被钳制住,下意识地想要防范自保,却顿觉不妙地想起,自己受到失心散的控制,不但完全不能运功,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放手。”不能行动,她只能用最凌厉的眼神和冷傲的话语,试图使对方退缩,“王爷的行为有失礼数。”
龙胥不以为意地一笑,那笑容与平时似乎有些不同,令她有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
“你说对了,本王不是什么清高无暇的人,更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龙胥很近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同情。
“可是你那位夫君,又是什么值得尊敬的君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