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没有。”兰洗月只觉得心头火起,美目中充斥着满满的愤怒,“不管陛下如何猜测,臣只能告诉陛下这句话,有关于通敌叛国的一切行为,臣一件也没有做过。”
“这件事,朕也不愿意相信。”龙延沉吟道,“证据就在眼前,你有你的说法,朝廷也有朝廷的顾虑,在证明你无罪之前,只能暂时将你当做嫌犯控制起来。”
兰洗月震惊地抬头,望着龙延,难以想象他做出的决定!
“这就是一个功臣最终的归宿?”兰洗月讽刺地笑道,心中有什么信念正在一步步瓦解,“如果此案就此了结,无人为我作证,陛下是否要将臣推向刑场,在百姓面前凌迟处死?”
这当真可笑得紧!皇上从心底里不信任她,要将她判刑,百姓得以安居乐业,都是她浴血奋战、拿命换来的结果,到头来却要她在这些人面前宣布死刑?
“如果你真的通敌叛国,朕不会徇私枉法,将你轻饶。”
龙延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将一个多疑的帝王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
“你的亲人,也将与你一同服刑。”
“我的亲人!”
兰洗月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冲上去与龙延理论,却被宫中侍卫们拖住脚步,阻止她上前。
“你不能这样,杀我一个,还要杀我全家?!”
“铲草除根,是对重罪犯人历来的传统。”龙延冷冷地说道,“将军府的人,已经全都拿下,关押在牢里了。”
兰洗月恨得直咬牙,朝廷竟然下手如此之快,将她的家人全都抓了起来,这下人质在手,纵然她再是神通广大,也插翅难逃了。
究竟是何人害她?是她大意了,死对头杜不讳铲除得过于容易,已经令她感到蹊跷,原来有人就是要让她放松下来,才将她一举拿下。
她沉痛地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显得十分无力地问:“贪狼山那边的人呢?”
龙延的神情变得有点奇怪。
“贪狼山,还一切如常。”龙延为她解答道,“你的夫君凌建功,在你被捉拿之后,立刻写下了休书,表示与你早已形同陌路,夫妻情分已尽,就此告别,所以他和其他的兄弟没有被关押。”
休、书?
兰洗月错愕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凌建功,把她,休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兰洗月咬着下唇,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刺痛,向龙延确认自己是否理解有误:“他,把我休了,保全了銮影卫?”
“是的,你没听错。”龙延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有一丝同情,“凌建功一直是朕的得力助手,如果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整个銮影卫机构都会崩溃。他说平日很忙,几乎没有回过家,不知道你的近况,通敌叛国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兰洗月觉得眼前发黑,大脑一阵眩晕。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龙延感叹道,“朕其实也看得明白。”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兰洗月喃喃地说道,她记得凌建功曾经那么宠着她,还那么期待着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出世,怎么可能在她有难的时候,舍弃她而保全自己?
她宁愿相信,他一定是在焦急地想办法,才会自己先脱身,方便查证这件事情,采取方案救她。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这次都得一个人坐牢了。”龙延挥手下令道,“来人,带兰洗月去地牢。”
京城地牢黑暗潮湿,阴冷无比,终日不见阳光,是关押重罪犯人的地方。兰洗月来过数次,每次都是探望被关的犯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犯人中的一员。
“兰将军,请吧。”
狱卒拉开一扇牢门,示意她自己走进去。
兰洗月抬头一看,乾字牢房。
何其可笑,这关押最终罪名的犯人的牢房,以往常常空着,最近却热闹起来,前脚刚走一个杜不讳,后面又来了一个她。
从高处跌下谷底的感受,也许只有死去的杜不讳知道。
兰洗月抬腿,平静地迈步走了进去,看着眼前的牢门从外面被锁上,不禁开口问道:“我的家人呢?他们关在哪里?”
她急切地想知道,她的爹娘,还有弟弟怎么样了,她爹有旧伤,她娘是朵娇花,她弟弟是个瘦弱的书生,怎么能跟着她受这种罪?
“这是关押重罪犯人的地方。”狱卒回答道,“你家人是被株连的,关在别的大牢了,你们暂且见不到面了,好生待着吧。”
兰洗月怔愣地站在原地,天降横祸,莫须有的罪名突然扣在了她的头上,全家受牵连,夫君还休了她,难道在死前,连亲人的面都见不到吗?
她悲愤交加,望着牢门却束手无策,只有一腔热血在沸腾,还有尚未出世的娃在伸展手脚的感受。
“娘对不住你啊。”她对着自己的肚子,悲伤地说着,“你还没出世,就要跟着我坐牢,还要跟着我上刑场。”
她脑海中浮现出凌建功护着她和孩子的画面,还有他期待孩子出世的话语,一想到他们一家人将天人永隔,她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难道,她就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乾字牢房,有人来探监。”
远处传来狱卒的一声通报,令兰洗月的精神瞬间提起,这么快就有人来探监?她的脑中闪过数个念头,会是突然写了休书的凌建功,还是军中的兄弟们,又或是——陷她于不义之人,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哗啦”一声,锁着牢门的沉重铁链,被狱卒打开了锁眼,去除了禁锢,牢门就此打开。
“你们就在这里谈吧,可以有一柱香的时间探监。”
她听见狱卒转过身,正在与随后跟来的某个人交待。
“多谢。”一个淡泊清雅的男子声音响起,令兰洗月觉得一阵耳熟。
身穿一袭青衫的男子,缓缓走入她的视线。
“是你?”她咬牙道,“安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