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故事里有一个人是因为痛苦,和惨痛的经历被折磨得心灵扭曲,那么,那个人绝不是乔玄,而是宋安暖。
乔玄终于知道,为何那次在楼道里见到妆容浓艳的宋安暖,总觉得相宜,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一个内心强大深沉的女人,毕然有其冷艳高傲的外面。只是,真实的宋安暖被她自己隐藏起来了,所有的粉饰太平,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乔玄后知后觉,不由得讽笑出声:“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你不光欺骗了我,还欺骗了整个世界。”他只差为她的忍辱负重鼓掌喝彩。“为了让我顺利走到今天,没有半分警觉,你宁愿装出一副被我控制的模样。即便将你送进强制隔离室,生不如死,你一样可以从善如流,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耐心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说到诡计多端,只怕没人及得上你宋安暖。”
想到待在强制隔离室的那段时光,一丝痛色在宋安暖的眼底划过,那时候她是怕的,恐惧至极。又知道退缩一步,肯定就被乔玄毫不迟疑的反噬掉了,论狠辣的程度,乔玄不会输于她。有的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残忍,你死我活,她也是一边走一边学到的这些。
宋安暖故作轻松的说:“如果是你占了上风,你一样会置我于死地,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像你说的,强制隔离室里的生不如死已经让我见识过了。”
乔玄靠到椅背上,微微的牵动嘴角说:“你说的真是一点儿没错,一旦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宋安暖,我会让你这一辈子都对我刻骨铭心。”
他的语气越来越清浅,一字一句。乍一听,有些暧昧,可是,再一深思,就觉出恐怖来。这就像个恶魔的危险预警,由其再配上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越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宋安暖睁大眼睛看着他。
乔玄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他修长的身体微微前倾,忽然声音轻快的说:“等着吧,如果我下地狱,也一定会拉你垫背。”他伸出手来轻触她的脸颊:“所以,乖乖的等着吧。反正我一无所有,没什么好畏惧。”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没人知道乔玄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那些债务是他穷尽一生也没办法还清的。如果换成是她,可能会选择一死了之。
只是,乔玄明显不打算放过她。
就在来的路上,宋安暖还在想,乔玄见到她的时候,可能会想掐死她。即便那样,她仍旧觉得爽快。
但是,乔玄没有,他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他的脸上还至始挂着笑。只是那笑阴森恐怖,让她想到阎罗王。
宋安暖坐在异常安静的咖啡馆里,渐渐四肢冰凉。
乔玄已经离开了,但是,空气中仍旧徒留着他淡淡的香水味,围绕在宋安暖确周身,一圈一圈的,紧实又密不透风。
宋安暖连肺腑都疼了起来,最后忍无可忍,她也拿上包离开。
来的时候天就蒙蒙黑了,反倒没觉出阴沉。但是,从咖啡厅里一出来,就发现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宋安暖没有带伞,细软的雨丝打在头上脸上,只觉得冰凉。
她抱紧自己快步前行。
脑子里盘踞的,只有乔玄阴森的一脸笑。她想象着,或许明天一早醒来,就会看到有关他的不幸的消息……想到这里,宋安暖的呼吸忽然紧促起来,她竟然没办法再联想下去。
她抬起手,隔着衣料猛捶了几下自己的胸膛,嗡嗡的,她有想哭的冲动。
宋安暖在街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看到细雨蒙蒙的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早春时节,她穿着件杏红色的长款风衣,腰间随便用绑带勒紧,不盈一握。就在宋安暖打量的时候,那腰很快被一只大手拥上,却不是陆湛风的。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深色呢子大衣,显得略微臃肿。说话的时候,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十分亲昵。
貌似蒋如意又交了新的男朋友,她的生活过得倒是精彩。
宋安暖瞥了一眼,焦急等候过往的出租车。
没一会儿,一辆现代开到她的面前停下。随着车窗下降的声音,蒋如意的脸接着浮现出来。
“这里不好打车,去哪里,我送你。”
宋安暖不肯上车,她觉得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不想,蒋如意又说:“上来吧,就我自己。”
显然她刚刚也看到宋安暖了。
宋安暖拉开车门上去,雨水已经将她的流海打湿了,粘在额头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像只流浪狗。
蒋如意瞟了她一眼说:“这么多年,你连个驾照都考不下来,真是够笨的。”
宋安暖手动能力不强,包括驾车,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打车不是一样方便,为什么非要自己开车。”
蒋如意不屑的说:“你这个样子,难怪人家身份变了,就立刻将你甩掉了,哪个男人不喜欢大家闺秀。你就是自命清高,其实跟我没有什么分别。”
他从江综原那里听说了,说乔玄摇身一变,成了沈家的大公子,晨光集团的大股东。本来她还妒忌宋安暖的好运,总能捡到大便宜。可是,吃晚饭的时候又听说,乔玄又从云端跌落了,这一回非摔死不可。刚刚她看到乔玄从那间咖啡厅里出来,接着是宋安暖,明显不欢而散。
蒋如意有些得意,同时也有点儿可怜宋安暖。
宋安暖望着车外说:“我们怎么能一样,我是宁缺毋滥。”
蒋如意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她这种缺乏自信的女人,男人的确也是她增加底气的方式之一。
“这些年我不过就交了陆湛风一个男朋友,可能我真的看错了他吧……”蒋如意打着方向盘又说;“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况我又不是第三者插足。你一只落水狗,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宋安暖坐在那里很安静,没有以往的半点儿凌厉。
仿佛雨水下大的原故,窗外的街景竟似浸泡在水中那样微微晃动。
宋安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蒋如意尖酸的话语也像梦呓一般,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