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暖说:“本来就能吃,这几天更容易饿了。再加上你这么大手笔,叫了一大桌子的菜,我总不能辜负你的美意,当然要一扫而空了。”
她这样说,沈仲凌倒有些担心起来。他不是没见过她大吃特吃的样子,最后连肠胃都吃坏了,跑到洗手间里吐得天翻地覆。
所以,沈仲凌怀疑这是不是她排遣抑郁的方法?但是,仔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跟那天的场景不一样。今天的宋安暖没有一昧的往嘴里塞,吃相凶神恶煞,她吃得津津有味,看样子真是饿了。
沈仲凌微微松一口气,把好吃的都往她跟前送。
“偿偿这个……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一样少吃点儿,还真把自己当酒囊饭袋啊。”
宋安暖抬起头:“你怎么不吃?”
沈仲凌皮笑肉不笑:“我不饿,你吃。”
他哪里是不饿,只是吃不下。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不说身体颤抖吧,但手脚的确有些发冷,更别说吃东西。
沈仲凌想到自己高考的时候也没说紧张到这个程度,拿到卷子看到不会的大题,咀嚼口香糖的动作都没有停下。
而现在却紧张到食不下咽的地步。
所以,宋安暖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喝酒。
等宋安暖吃饱了,沈仲凌带来的那一瓶酒也被他给喝出来了。神色有些茫然,但眼睛还是很亮,白皙面庞微微泛红,灯光下越显得发线漆黑蓬松,到底是年轻,又生得鲜嫩,竟一点儿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实足的少年感……
想到这里,宋安暖的神色也有一些飘忽。
沈仲凌很快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问她:“吃饱了?”
宋安暖说:“吃饱了。”
沈仲凌就过来拉着她的手说:“走,带你去看好玩的。”
宋安暖被他拉着出来,穿过酒店曲折又富丽堂皇的走廊。软绵的长毛地毯,落地无声,就像光脚走在上面。沈仲凌一双大长腿,拉着她走得飞快。先前宋安暖还觉得无厘头,但是,走着走着,莫明欢快起来。进门时的那点儿阴郁,随着半行走半奔跑的动作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难得的体味到一种童趣,不禁想到一句唱词:“……跳过水坑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过门,转多少次身过几次门,虚掷青春……”
最后宋安暖被拉着出了电梯,又穿过两个宴会厅大门,就来到了酒店的露天阳台上。
晚风呼啸,从四面八方围堵上来。
适应了室内的温度,突然进来,宋安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好冷啊。”
沈仲凌敞开风衣前襟,从身后包裹住她的同时顺手拥紧她。
“这样还冷吗?”
他的声音低醇,跟美酒的味道差不多。
宋安暖明显身体僵硬,她就要拆开他的手臂。
沈仲凌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你不知道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把你拖到这上面来的,那瓶酒不是开胃用的,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低低的笑了声:“果然哈,喝多了就是比较有勇气,胆大如虎,觉得自己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你听点儿话吧,不然除了表白,我可能还会再干点儿其他的。”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宋安暖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身体也很僵硬。
抱着她,让他也紧张的不得了。他的心跳那样有力,隔着衣服都感觉到了。
宋安暖心情复杂的时候,空气中忽然有光亮闪现,她下意识抬头,便震惊到极至。
满天绚丽绽放的烟花,将眼前的一片天映成白昼。各种绚烂的颜色,将她的眼底照得通亮。无数图案一起在夜空中迸发,真像打翻了的万花筒。
这里不是酒店的最高层,所以,楼下的欢呼声听得一清二楚。由其小孩子的尖叫声,就像看到了新大陆一样。
宋安暖顺着欢呼声看过去,才发现酒店下面摆放的,是真正怒放的鲜花。无数大朵大朵的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摆放在一起,烈火一样燃烧,妖娆的姿态被天空中的烟火照得一清二楚。
那完全是个求爱的标志,满是鲜花围成的大大的红心,以及“暖暖,我爱你”的字样,站在这里如同赫然嵌入眼底,它霸道又火热,想躲避都没有办法。
宋安暖甚至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阵阵花香,随着晚风一起入怀。他拥着她,而她拥着每个女人都曾期待的浪漫情怀。
她的心脏忽然钝痛无比……
其实就在沈仲凌拉着她上来的时候,宋安暖望着他挺拔的背景,和身上散发出的干净纯粹的气质,觉得这是发小的最好人选,转几次身,过几次门,能被他娶进家里也是好的。
只是,遇到的太晚了,没能在那样简单的年纪相遇。
而感情这种东西最不适合移植,在不对的时节栽种下去,一定看不到想开的花和要结的果。
宋安暖故意不解风情的说:“方雨晴没有嫁给你,是她的损失。”
沈仲凌不高兴起来:“提她做什么?”他盯着她的眼睛:“况且就算她肯嫁,我也不会娶,从我情窦初开的那一天起到现在,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娶回家的女人。”
宋安暖挣脱他的怀抱说:“好了,沈仲凌,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们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宋安暖一时语塞。
沈仲凌这个时候不想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但是,即便他不提,宋安暖还是一样想到了。其实在那个烟火盛开的夜晚,她是有所期待的。只是,最后落空了,希冀变成一地的残骸。今晚再见到类似的场景,心中说不出的感触。
老天或许觉得,一次遗憾,可以再来一次弥补。岂不知这样也可以变成往伤口上撒盐。
宋安暖摇了摇头,她深知这个时候被沈仲凌的热情感动,是极不负责任的。她不能否认,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头脑中仍不时浮现酒店门口那一对热烈相拥的璧人。她可以很坚定的说,自己对乔玄已再无所求。却不能谎说已经完全将他从心里剔除了,每一个爱过的人都知道,伤痛的抚平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