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南不愿意场子冷下来，曼文的性格她懂得，表面上对何振梁的发号施令千依百顺，但是性子一旦起来了，谁说都是不顶用的，他站起身，亲自将洋酒盖子打开，说道，“曼文既然尽不到礼数，我来替就是了。”
“你等下不用回公司吗。”
何振梁看向了白起南，不再用之前那种斜斜的目光。
“走之前已经把事情交代好了，爸，我们难得喝一杯，您就不要再质疑我了吧。”
何曼文怨不得丈夫，结合昨天晚上说的话，她突然有点心疼这个男人，像是一块夹心饼干，被两面甜腻的奶油包裹住，却还要维持圆滑。
“我听曼文说，你现在在河西大厦上班，是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吗。”
酒过三巡之后，白起南问道。
“对，创业发起者是我的学长。”
“那岂不是和你姐姐也是同一个学校的了？”
何曼文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她一直在关注白起南面前的酒杯，一被填满，心里头就揪紧一分，孕前酒精的摄入量直接影响到胎儿的智力发育，何曼文把孩子当做流水线上的产品，从第一步都不可以有错。
“对啊，姐，你肯定认识他的，陈嘉华。”
“哦，陈嘉华啊。”
突然被点到名，何曼文也只是敷衍地回应了一下。
何曼青看了一眼何曼文，她的目光离散，只有在看湘湘的时候才有聚焦的光芒，便不再与姐姐深入交流这个人，而是跟白起南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做了两年半的学生会会长，大学四年拿了全奖，参与多项国家级设计项目。”
白起南笑道，“看你这如数家珍的自豪感，怕也是慕名而来吧。”
何振梁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曼青，你对马上要去的单位充满憧憬是没错，但也要综合评估这家单位的前景，一个创始人背后有多少资本的手在操纵，可不仅仅是他个人能力突出就可以的。”
何曼青顺势拿着酒杯碰了何振梁的，“我记得您在任的时候管的不是经济这一板块的，怎么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
“我跟你们的高度可不同，我是站在决策者的高度看待这些问题。”
许素梅想，还好这句话是对何曼青说，如果是冲着何曼文来的，不知道她又要多出多少心思了。
“你爸爸就是这样臭屁，离职不离岗，关键心态也下不来，劝了多少次，都退休了，心思也要安定下来，他偏不听。”
何曼青笑道，“妈，爸爸就是有落差，慢慢的就会好了。”
“谁说我是有落差了，我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教你们，你们不服管就算了，连真理都不认。”
白起南笑道，“爸，不同的领域是不一样的，资本有资本的运作方式，本质上还是有前瞻性的，按照曼青的说法，一个公司的实际操作人如果能力卓越，这家公司就差不到哪里去。”
“看到没，有成功商业人士支持我的想法，爸，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何曼文一直都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丈夫的两幅面孔让她情感摇摆，不知该说是虚伪还是成全，一直到最后一次碰杯的清脆声传来，这无边无际的猜测才算是告一段落。
坐在白起南的车上，何曼文将熟睡的女儿安顿在后面的安全座椅上之后，才问道，“你真能尽弃前嫌。”
“啥意思？”
“昨天和我爸爸生了嫌隙，今天就能谈笑风生。”
“搞清楚点，我是在给你面子，如果说有嫌隙，我们之间早就有了。”
说完，白起南再没了声，开车的人是他的秘书，他在副驾驶座上开始沉默，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远方，不知道心里头在想什么。
何曼文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冷。
河西大厦坐落在CBD，地铁一号线跟二号线汇聚在这里，凡外地来往观光的旅客都会参观这里的城市绿地，而仰头一望，身为地标的河西大厦会成为他们赞叹不已的高端建筑。
盛华公司包揽这座大厦的五层楼，从56层往上，便是何曼青回国之后办公的地方。
刚刚在姐姐家安顿下来，何曼青就迫不及待地到新公司报到了，公司的老板是他大学时候的学长，当年流行出国潮，何曼青凭借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r，这位学长却放弃了出国保研的机会，选择在国内深耕。
如今看来，他倒是个有远见的。
刘秘书一路带着来到总裁办公室，整块落地窗镶嵌在建筑的楼层之间，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领导者，目视着这座城市的变化。
“嘉华。”
陈嘉华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到何曼青站在不远处，还是那样干净利落，素雅的薄西装，把她的干练完全体现了出来，他站起身来，反问秘书，“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
“您早就交代过了，如果是何女士来了，直接带进来即可。”
刘秘书笑着说，又转过身来为老板翻案，“我们老板是把你当做自己人了，如果是旁人，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你真是越说越错，去煮两杯蓝山咖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刘秘书笑道，“是。”
等到刘秘书走后，何曼青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于膝盖前，“你真是太客气了，在我的印象中，当年叱咤风云的学长可没有这样官方客套的一面啊。”
“你没听刚才小刘说吗？我对你当然不同一些，你是我从国外挖来的贵客，万一没有好好招待你，让你跑了怎么办？”
何曼青笑了，这一笑，把她嘴角旁边两个浅浅的梨涡都露了出来，“你已经招待得够好了，更何况，我对你的公司原本就抱有很大的希望，我们是共同进步。”
陈嘉华手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在何曼青的印象中，他是个勤奋刻苦的男孩，家境算不上优异，但是学习成绩让何曼青这样的学霸都望尘莫及。
不过是几年的功夫，这个男孩子已经长成这样成熟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入世的倜傥和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