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力感还要持续多久呢？

    好像一直都没有断过。

    和梁艾容的见面提前了十分钟，可巧的是，在何曼青提早十分钟到达见面地点时，梁艾容已经坐在那里了，她推开门去，有些抱歉地说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习惯等人的，且离这个地方远，本来就要预多时间，你不也是早来了吗？”

    “我是主人啊，自然应该比你早到一些。”

    何曼青将包放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走上前来询问道，“何女士，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点过餐之后，梁艾容笑着说道，“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了。”

    “对，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来泡咖啡馆，在这里坐上一整天，时间也就过去了，这老板兜兜转转也没换，我在他们家办的会员卡还是几年前的那一张。”

    “你可真是个长情的人。”

    何曼青没有回答，她总觉得，梁艾容所有意味深长的问题，都是在验证着姐姐说的那一句话。

    他是希望和自己发生点什么的。

    “也不算吧，反正就是在一家店呆习惯了，去适应新的一家，总觉得不太对劲。”

    “也就是你们这种都市精英有时间混迹在咖啡馆里，我就没有了，整天都要跟手术台打交道，在医院里头，生老病死见得多了，难免有些麻木。”

    何曼青喝了一口水，偏着头问道，“不至于这么悲观的，我觉得你这个职业非常高尚，实在是很值得自豪。”

    “有些东西外面的人看着就是，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明白。”

    何曼青笑着说，“那倒也是。”

    钟表的声音滴滴嗒嗒的，十分响亮，两个人基本上要没话说了，梁艾容又问，“你现在打算在这座城市安家了吗？”

    “怎么连你都这么问？”

    “看来在这之前，已经有人问过跟我一样的问题了。”

    何曼青笑着说道，“很多久别重逢的老同学都会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在这座城市安家？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从前给大家的印象太过于漂泊不定，所以在自己的家乡里定下来，反而是让人出奇的事情。”

    “对呀，早就听说你出了国，还以为会领到那里的绿卡。”

    “没有。”

    何曼青说完，微微垂下了眉头。

    梁艾容明白，是戳中了何曼青的伤心事，虽然职业道德让他看透这一切，却又因为好奇心和私心，忍不住接着追问，“你舍弃得了那边的一切吗？”

    “可以吧，反正学习工作了这么多年，似乎也没能留下些什么，反而回来的时候，有一些归属感。”

    “现在应该在500强的企业里面做事吧，以你这样的才干，也不可能屈居于人下。”

    梁艾容说完，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在一家刚刚起步的公司里做管理人员。”

    “不会吧？”

    梁艾容试图缓和气氛，他自知是个安静内敛的男人，在面对异性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不自信，更何况对面坐着的这个人，是他从年少时候就倾慕的啊。

    “是不是觉得我跟你想象的有太多落差？我并非一定要在国外，也并非一定要进入500强的企业吧？”

    梁艾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不要误会，我就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你，所以连问的问题都有些唐突了。”

    “唐突倒不至于，从侧面了解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不是不是，只是我这个人太孤陋寡闻，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关系的，我是这么想的，能够和一个企业共同成长也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职业规划，总是要按照自己的性格来，如果进入500强也不过做碌碌无为的一员，我也会觉得遗憾的。”

    “也是，其实白手起家也没有什么不好，打拼下来的江山，终究属于自己的。”

    “这座江山可不是我的，我顶多就是管理层的人员，股东有很多个。”

    “是吗？”

    梁艾容有些心不在焉。

    “那么你呢，我之前看过你的简介，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当了副教授，在医科大学当客座教授，你也很厉害呀。”

    “哪里？我这样的人就只适合医学专研，旁的事情也做不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质，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就好了。”

    “这个倒是真的，我从高中的时候就立志要当一名医生，现在也算是得愿以偿了。”

    “对呀，反正每个人各司其职，性格决定命运。”

    何曼青说着，抬起头去，她很喜欢靠窗的这个位置，可以把街角的人尽收眼底，俯瞰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一种情趣，于无人处感受时间的静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

    双方又渐渐沉默下来，餐食也被端上来了，梁艾容喝着咖啡，问道，“对于令尊的病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肯定是积极配合你的建议了，我跟我姐姐商量过，只要能够把我爸爸的这个病治好，我们愿意全力以赴去配合，甚至是动员我的妈妈。”

    “动员是不够的。”

    似乎只有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梁艾容才能够对答如流，他总是有一份顾虑在，谈到太多的私事，就怕曼青心中不爽，毕竟何曼青别的女子不同，对感情之事是绝缘体。

    梁艾容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以你的意见，也需要改掉我妈妈的性格缺陷，对吗？”

    “实际上是需要令堂自我发掘，有些人对于自己性格的不足之处一无所知，他们我行我素，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东西是会相互影响的。”

    “对呀。”

    何曼青有些心不在焉，梁艾容立刻改口道，“我说的话真的是有些直白，如果得罪到你的，还请直说。”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呢，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开诚布公的说明白，我们就少绕一些弯。”

    其实是不想说这么多和何振梁有关的事情的，但是只有从这个话题生发开来，才能跟对方有更多接触的可能性，梁艾容明白，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令堂带到我这里来，我亲自为她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