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华低着头,这会子就已经有些醒了,他看着自己的鞋面,油光澄亮的皮鞋,像是能够倒映出身影。
“那我也不能失了原则。”
“不是失了原则,本质上还是就事论事,反正就看许江岩接下来的表现吧,如果表现的好,陈总是应该留一留的。”
其实如果没有刘佳颖这么说,陈嘉华的确是打算让许江岩拍屁股走人,毕竟,她的自以为是已经触犯到了公司的威严,但是经过刘佳颖的这番解释和分析,陈嘉华也在寻求另外一种可能。
“行,我把你的话听进去了,至于之后怎么做,还应该看许江岩的表现。”
“那行,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我想,我不用扶着陈总上楼了吧?”
“不用。”
陈嘉华说着,也没有立刻动弹,他把手伸出窗外,晚风轻轻徐来,带着一股子的痒。
“要说你大智若愚也好,说你聪明伶俐也罢,其实吧,你既然是我的秘书,好歹应该坦诚相见。”
“我不够坦诚相见吗?”
看到陈嘉华这么说,刘佳颖明白,这只老狐狸是要套话呢。
可是伪装已经成了她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她不可能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坦露心扉,如果非要,那必定是触碰到自己切身利益了。
这种问题,基本上会被她从一开始就规避。
“你当然不坦诚了,就比如说许江岩的问题吧,一直磨蹭到现在才表态,你明明知道,如果早些表态的话,我这个做老总的也不至于这样纠结。”
“陈总这是谦虚了,你一个运筹帷幄的人,还需要我一个秘书帮着表态吗?其实我也是观察一段时间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我告诉你,强行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对你可没有好处,万一哪一天遇到更聪明伶俐的妹子,我就把你换掉了呢。”
换掉是不可能的。
刘佳颖心里头明白,陈嘉华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甚至还带着一点自负,他的手边一点都不缺聪明人,反而缺一些装糊涂的人。
自己能够有效填补这块空缺,对于陈嘉华来讲,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炒她的鱿鱼?
再说了,现在公司里头的稳定局面,只有她刘佳颖能够勉强维持,所有的人都在暗地里投发展势力,随着第二轮天使投资的注入,这种利益的交缠会越来越复杂,陈嘉华更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跟在身边。
“陈总,当初你把我招进来的时候,面试的人里面根本不缺聪明人,可是你还是选择了我,这不已经说明了问题吗?”
“本来以为你是合格的秘书,可现在看来,你跟不上公司的形势啊。”
“所以我抛砖引玉,想出了用许江岩来稳定何经理的心啊。”
“又自相矛盾了不是?这就更加说明你是个聪明的人,只不过平时里是装糊涂。”
“难得糊涂嘛。”
刘佳颖笑着说。
“行吧,反正你在工作上不要开小差,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就是了。”
刘佳颖点了点头,“遵命。”
第二天,何曼文出门的时候,看到父亲已经在院子里头遛弯儿了,他的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跟陈嘉华见了面,心里头认定了这个二女婿,精神状态也跟着好了。
何曼文的心里头有些讪讪的,就好像她的改变没有给父亲带来任何的喜悦,反而是跟妹妹有关的好消息,就可以引发父亲胸口的波澜。
“爸,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何振梁朝屋子里头喊了一声,又站在那里笑。
“大早上的在外面散步,小心着凉了。”
“放心吧,里头夹着坎肩儿呢,你要去上班啊?”
何曼文心想,从前这个时候,她都是正打算出门的,碰巧父亲总要出去买,两边就错过了,所以一来二往,父亲好像对她出门的时间不太了解。
换个更悲观的角度去想,他们即便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在某个领域,某个方面,确实像极了陌生人。
“是啊,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和妈妈中午吃好点儿。”
“知道了。”
说着,何振梁又迈开了步伐,绕着花坛走着。
徐素梅在厨房里头忙活,听到女儿要起身出门的声音,连忙走出来,“湘湘,今天是你做值日吧,这两个馒头带在身上,饿了能吃。”
湘湘十分嫌弃地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要带馒头去上学,班里的同学会笑话我的。”
何曼文突然想到,因为爸爸妈妈这段时间没有跟在身边,所以她也尽力改掉了一些老人在孩子身上残留的坏毛病,过分的宠爱,对于孩子来讲,只是变相的加害。
“他们学校里头有点心的,再说了,不过是做个值日,又不需要耗费多少的体力,怎么还要特地带干粮去呢?”
许素梅看了一眼何曼文,“你这个做妈妈的就不伤心了,小孩现在正在长身体,课间的时间原本就蹦蹦跳跳,现在还要做值日,体力耗费能不大吗?湘湘你乖,你别听那些小孩胡说,把这东西带着,饿了也能吃啊。”
“我不要我不要,就算是饿了,校门口也有小卖部,我才不要带这么难看的馒头呢。”
“你刚才说有点心,现在孩子怎么要去小卖部买东西了?”
徐素梅又严肃了起来。
何曼文不喜欢妈妈这个样子,总觉得她是一个操劳过度的人,谨小慎微惯了已经不适合这座大城市的节奏。
更何况,孩子的成长有自己的节奏,何必要强压着呢?
“小孩喜欢去小卖部馋嘴,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如果你不相信学校里面有点心,我把班主任的电话给你,你自己打电话过去问不就行了吗?”
“学校的点心是一回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就是白粥,要不然就是豆浆,哪里能扛饿呢?”
湘湘看到外婆还在这里絮絮叨叨,拉着妈妈的袖子,哭丧着脸,“再不走的话,我就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