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文心里头不爽快，却也不得不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给我们家小孙女打毛衣呀，不是也回来的晚吗？”

    失去了儿子的支持之后，金琴玲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即便是想腾飞入空，却也没有站立于地的根本。

    有时候会听到他在长吁短叹，但是大部分的时间，是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的。

    “现在去外面商场买一件能花多少钱？你在这里打了这么久，眼睛都要瞎掉了，岂不是白费功夫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外面买的能有奶奶打的贴心吗？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虽然有钱，有本事赚钱，但是陪孩子的时间太少了，既然陪她的时间少，是不是就更应该花一些功夫在人家身上？”

    何曼文最不喜欢听老太太的这一副嘴脸，好像全世界的人只有他在爱着湘湘，其他的人都是虚情假意。

    “这种话我可辩论不过你，那你愿意在这里坐着就坐着吧，我先上去休息了。”

    “曼文，你等一下。”

    金琴玲叫了何曼文一声，何曼文停住了脚步，眉心皱紧了，是很不愿意为了这位老太太停留的。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知道，现在你和你的父母亲都不喜欢我，脸上表现出来的不耐烦也不要太过于明显了，我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糟老太婆，只要你们好就行。”

    这又是哪门子招数？装可怜吗？

    何曼文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妈，好端端的，你怎么又说出这样沮丧的话？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着，不是相互照应吗？”

    “说是相互照应，可是你父母亲一天三餐都在外面跟朋友吃饭，既然你们城市饭局多朋友多，可是也架不住这么吃啊，觉得看我不顺眼，不如我去起南的公司里头住着好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婆婆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但是涉及到母亲和父亲，何曼文还是会打起精神来反驳。

    “这个还真就是这样，我父母以前在位的时候关系多，下属多同事多，也不仅仅是你在这边的时候才有，有的时候，我都需要把湘湘托管到我的朋友那边去照顾着。”

    “是吗？”

    老太太将信将疑，拿着织毛衣的针往头上戳了戳，真是老派的做法。

    “这是自然啊，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白起南。”

    “那我觉得这样也不对，都是老爷爷老太太了，怎么还能总在外面吃饭呢，外面的地沟油又多，死鸡死鸭的也多，一个不小心。”

    何曼文打断了金琴玲的话，“这种事情就不劳你老担心了，我父母是很讲究生活质量的人，而且去吃饭的地方都是他们朋友开的菜馆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害了我父母啊。”

    “是啊是啊，如果是在村子里面，我要去外面吃饭的话，也肯定是去到我朋友那边的。”

    “所以你不要担心啦。”

    何曼文又想转身走掉，金琴玲又说，“你好歹在这里陪我说一句话，现在也不过是九点钟刚过，你就这么着急去睡觉的吗？”

    婆婆这样讲，何曼文就不好意思继续把脚步往上迈进，她转过身，“那我给你倒杯水先。”

    “不用了，你给自己倒一杯水就行。”

    何曼文走到饮水机的旁边，拿起自己专用的水杯，咕噜咕噜倒起了水。

    “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的，从小白起南就是这样的，他爸爸的性格一样，爱拼爱闯，想去看外面的世界，也就是他这样的性格，才找到你这么优秀的家庭和你这么优秀的女孩，一直都很宽慰的。”

    何曼文喝着水，用水杯遮掩了自己不耐烦的神色，又要来唱一出苦肉计吗？真是让人烦躁。

    “我跟白起南是相互吸引，而且白起南也是你的心头肉，也是你们白家唯一的传人，这种话可不好乱说的。”

    “你不要总是跟我对着干嘛，我就是想要跟你说说话，叙叙旧的，反正我在这个城市的时间也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何曼文抬起头来，“都说了，你愿意在这里多久就多久，没人拦着你呀。”

    “这种滋味可不好受，说句不好听的，背井离乡。”

    何曼文没有继续说话，因为老太太说的这句话没有任何错，封建糟粕的余孽，已经把他惯得不可一世，可就是这么一位老太太，还不是照样被自己和家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吗？

    “怎么会是背井离乡呢，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把我和白起南放在什么地方了？”

    “可是就是这么想的，还不能这么说吗？”

    “那您老人家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我父母亲一直都以和气生财为人生原则，可是一点点都没有僭越过您的辈分啊。”

    “是。”

    金琴玲又拿着那钢针杵了一下脑袋，看起来头皮很痒。

    “在这边好好呆着，又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父母亲虽然会经常外出，但是好歹双方也有个照应，湘湘现在有专人可以接送，晚上回来的时候呢，你也可以做饭给他吃，享受享受天伦之乐，有什么不好？”

    “湘湘可不喜欢我这个老太婆，一直念叨着人家的外公外婆，还有你这个母亲。”

    何曼文心里头是带着笑意的，表面上却要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也是，是我们这段时间太忙了，忽略了对女儿的照顾，那要不这周末的时候，我们一块聚一聚吧。”

    “总是聚在一起吃饭，我就是不知道吃这种饭有什么好处？乱哄哄的房间里，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何曼文心想，老太太这是把自己心里头的郁闷全部抒发出来了，虽然一贯的修养，让他懂得怎么去维系人情世故，可是说白了，对着儿媳妇还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

    虽然觉得无可奈何，却还是要应和，“这就是城市人跟你们那边人的区别了，我们一般就喜欢去下馆子来联络感情，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安排一次郊游，开车到城乡结合部去，感受一下农家之乐。”

    “什么叫做我愿不愿意呀，现在说的这些话的确好听，可是我长年累月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