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也算是白起南对母亲的挽留，因为白起南知道，母亲这个人的性子硬的很，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主动退缩，除非愧疚感。”
“我不知道待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何振梁气呼呼的，眼睛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出口处，“既然不知道在这边还有什么用，你就去那边呆着吧，我真是眼不见心为净。”
金琴玲哭着，抹着眼泪，盘腿在医院出口的长椅上坐着，她当真是手足无措。
许素梅却觉得荒凉，这位老太太平日里硬气的很，也就只有肚子里头未出生的小孙子能够让他这样痛哭流涕了。
何曼青过了一会儿才到，她喘着粗气，走到长辈们的面前，说道，“姐姐在哪间房子？”
“就在这里面。”
“我进去吧。”
“曼青。”
许素梅在门口叫住了二女儿，脸上早就布满了泪痕，何曼青什么都明白，她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和姐姐从小一块长大，我知道他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病房里，何曼文的啜泣无声而又缓慢，何曼青走到了姐姐的身边，笑着看着他，“怎么哭鼻子啦，这可不像我那一位坚强的姐姐。”
“外面的声音你听到了吗？乱哄哄的，真是吵死了。”
何曼青帮姐姐把被子掖紧了些，又搓了一下她的手，“你这手怪凉的，还是放到被子里面去吧。”
“没看到我打着吊针吗？”
“我说的是你另外一只手。”
何曼青又走到床的另一边，把姐姐裸露在被子外面的空置的手放回去，何曼文却又把手伸出来，“不要。”
“如果你想要淌泪花，我这里有纸巾，我帮你把脸上的泪水擦去就是。”
何曼文终于转过脸来，“曼青，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要听我说实话吗？”
“如果是很理智的话就不要讲了，我也懒得去听。”
何曼青叹了一口气，她顺着姐姐的目光往窗外望去，是一片澄亮的天，澄亮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才是最可怕的。
“我偏偏要跟你说些理智的话，你醒醒吧，这件事情，错的不止人家老太太一个。”
“你干什么？”
其实何曼青明白，姐姐现在之所以表现出不愿意原谅的姿态，就是因为太明白，这里面的错误他要占据大半。
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忙于公事，我怎么可能忘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呢？
如果说那场争吵是导火索，那么姐姐没有关注身体的原因就是根本原因了。
说来说去，这一场错误里面，没有谁是最值得被责怪的。
“我没有干什么，只是想着你的心里好受些。”
“你这么说我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话也不是这么讲，现在就需要把你心里头作祟的那个恶魔抓出来，才可以。”
“你少在这边扮演心理医生的角色，如果你没有办法抚慰我，去叫梁艾容来。”
看来姐姐是想要自救了，一般的女人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还会先想要找心理医生呢？
何曼青看着姐姐，表情严肃，“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肯定会去。”
输液瓶里面滴滴嗒嗒的声音在整间病房里面回响，明明这么细微，却又没有办法逃避。
何曼青看着姐姐，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泪水，“姐，这道门槛你要迅速迈过去，至少，不要让外面的三位老人互相纠结了。”
“我为什么要给那个老太婆脸色？还不就是因为他把我害得这么惨吗？现在还有咱爸咱妈在那里撑着场面，以后呢。”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婆婆已经跌坐在了椅子上，他心里头恐怕比你要难受千百倍。”
“少来，我现在是最大的受害者，我不需要听你在这边说这些废话。”
何曼青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会跟任何人讲，自己也憎恨这种近乎发狂的理智，他甚至以为，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那么大概，他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安慰最不安的良心。
“你想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你在这里不出声就行。”
“行。”
何曼青就在姐姐的跟前坐着，坐了一会儿，又觉得姐姐这会子肯定不想看到他一个大活人晃悠，便把椅子撤了，站到后面去。
有时候，越是黑色的天空，就越是能够看透人心。
“现在几点钟了？”
“现在是凌晨3点半。”
“我都已经被送进了这么久了吗？”
“其实我刚才也是突然接到的电话，你昏迷多久我也不清楚。”
何曼青把头往外一望，看到母亲隔着玻璃窗看向自己，那眼神简直是让人无法忍受。
何曼青转过头去，这是第一次，他无法直视母亲的眼睛。
“我有点饿了。”
“那你想吃粥还是想吃什么？”
“给我削个苹果吧。”
“你现在身体还凉，不能吃这么冷的东西，如果非要吃苹果的话，我让人去帮你蒸一下，热一热。”
“那算了。”
何曼文有些赌气，何曼青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手，“姐，还是吃点东西吧，但是苹果真的太凉，也要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啊。”
“话说回来，你也觉得这件事情对我的身体产生了影响，对不对？”
其实这个时候，何曼文真正应该做的就是休息，除了休息就还应该是休息，可是他偏偏就要喋喋不休，真是让人头疼。
“不仅仅是你呀，如果今天是我躺在这张病床上，我也同样需要休息来恢复身体，你看在这住院部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把自己的命当做金贵？”
“我的命早就不金贵了。”
“你少在这边说这种话，刚才我可听医生说过了，你这个身体现在还只是恢复期，以后当然会越来越好。”
“可是孩子没了。”
“你不要老往那方面想，其实我觉得，如果这个孩子注定不是你的，那么你去强求也没有用啊。”
“你不是很理智的人吗？现在为了安慰我，竟然能够说出这样鬼神不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