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么想的呀。”
何曼文看到丈夫默不吭声，以为他会借题发挥，可也只是点到为止。
“还有，关于生二胎的事情。”
“你先不用想这么多，现在还是把身体养好才最重要。”
“可是那一天，你母亲总是在暗示我，我想要避而不听也不可能。”
“你就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吧。”
“这个不是你这个大孝子能做出来的事。”
何曼文想要开玩笑，却发现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是太不合实际了。
“是啊，可是人的行为又怎么可能一时半会被解释呢？就比如说，现在我母亲要离开我的家，重新回到村子里去，这也不是一个孝子能够做的事情吧。”
“你这是在怪我？”
“我完全没有怪你，这也是我母亲自己的主意。”
这些话聊到这里也就算断开了，何曼文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只好搓了搓脚心，“要是你再不进去的话，他们就会怀疑了。”
“你先进去吧，我在抽根烟。”
何曼文说，“那我就等在这里。”
“两个人一起站着才会被人怀疑呢，而且今天你是主场，你去哄着我妈妈，你站在我妈妈的身边，我想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
一想到这是丈夫的一个愿景，何曼文就叹了一口气，“行吧，那你早点进来，外面风寒。”
乌沉沉的天是完全不可能被霓虹灯所点亮的，即便是在烟台市中心，即便这家酒店是整个城市的CBD，抬头仰望看去的天空里，也丝毫找不到城市的痕迹。
白起南突然间有点想念小时候的那个村庄，炊烟袅袅，鸡飞狗跳。
每次放学回家，经过每一间屋舍，都能够看到里面的人在忙碌着，或是做着饭，或是在教训小孩，自行车穿过的风里面，就有青春不和的味道。
那时候，多么意气风发啊，以为只要努力去拼搏，就可以超越界限，就可以达成父母亲的愿望。
可是到现在，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何曼文永远以她的家族为傲，再做一个合格的儿媳妇儿和做一个任性的女儿之间，谁都明白哪一条路更好走。
白起南的烟一根一根的抽着，想着当年在何曼文父母前许下的誓言，都觉得在一点一点被击碎。
过了一会儿，白起南往嘴巴里头喷了一点雾气，大步流星地走回了酒店。
酒过三巡之后，母亲的脸色微微发红，她指了一下白起南，说道，“孩子，要不要再开一瓶酒？”
素梅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而且，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里，并没有刻意买醉，连忙制止白起南，“不能让你妈妈再喝酒了。”
“我今天高兴，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高兴的，看到你们都愿意接纳我，我是真的高兴。”
白起南走到母亲身边，抚着她的胸口，说道，“妈，你是真的不能再喝酒了，看你都醉成什么样。”
许素梅连忙说，“你妈妈这不是醉了，她只是困了。”
白起南看到许素梅在那里挤眉弄眼的，立刻也就明白了，不过是缓兵之计，不过是照顾喝醉酒者的脆弱自尊心。
“是啊，大家也都困了，湘湘明天早上还要上学呢，如果只是照顾着你一个人喝酒，岂不是乱了套吗？”
何振梁皱着眉头，很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场面，一个老太太喝的烂醉如泥，还在那里借题发挥，说出一些不知所谓的话来，岂不是让大家都尴尬嘛？
何曼文这时候也开了窍，走到金琴玲的身边，一把搀扶起她，“我们还是回家吧。”
金琴玲愣了一会儿，也才站起身，摆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回去吧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白起南还不忘跟父母亲说笑，但是何曼文分明觉得，丈夫的眼睛里面已经泛起了厌倦。
到卧室里面，大家原本是要各自安歇的，可是白起南却说，“工作上还有些事情要忙，今天晚上我就在书房吧。”
“这怎么行？有什么工作这么忙，非得要让你去书房通宵？”
“我可以把我的财务报表发到你的邮箱上看一看，包括整个季度的员工评估，因为这些时间都在医院里面照顾你，所以有些东西还没有完善。”
何曼文不好说了，再说下去，反而显得自己不够通情达理，“自己照顾身体。”
白起南笑着拥抱了一下妻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赶紧睡觉吧，明天早上还要去迎接新的战斗呢。”
可是在床上，何曼文反反复复都睡不着觉，即便白起南给了她足够的温柔，但是在拔腿离开的那一瞬间，却觉得丈夫的脚步如此坚定。
她不希望自己的疑心病再次犯，却克制不住。
第二天一早，金琴玲还没有起床吃饭，何曼文看到母亲正在帮湘湘穿袜子，她十分严肃地说，“这种事情应该让湘湘自己来做，你给他添什么乱呢？”
许素梅抬起身子，捶了捶腰骨，说道，“没什么的，小事情。”
“什么小事情啊，孩子就是要从小培养一些好的习惯，让湘湘自己穿。”
湘湘嘟着嘴，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方便。
“行啦，也别管家里面的事情了，也就这么一次，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哪里去，油条跟稀饭已经放在桌上，你吃了，快走吧。”
何曼文一边在那边碎碎念，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明明只是隔了一个星期没有去单位上班，可是等到那一天真的靠近的时候，觉得心乱如麻。
“爸爸呢。”
“你爸爸出去晨练了。”
过了一会儿，许素梅大概是意识到何曼文心里头在纠结着什么，她转过身来，抱了一下女儿消瘦的肩膀，“没事儿，在那单位上你还是老大，不是吗？好好做你手上的事情就够了，何必想这么多？”
“我没想。”
何曼文在餐桌前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到了办公室，所有的人都向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其实在昨天，何曼文就已经跟陈主任说明了回来上班的情况，所以，大家再看见她时也没有流露出太过错愕的神情。
不过即便是关切的目光，也让觉得何曼文如做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