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状况啊,是经济能力不行,还是思想不到位呢?”
五姑看了一眼子归母亲的神情,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往日若是有哥嫂出面,她就会将话题就此收住,不再做出些自找没趣儿的事情。
“也都有,现在我们的工作压力大,思想也没有完全转变过来。”
“有什么工作压力的?你父母都已经在烟台市置办了一套房产,你们每个月还着供,日子不也过的去吗?至于思想,这就更不值得一提了,早生晚生都得生,还要什么思想转变啊?”
叶子归的母亲看到周宜南一副这不安的样子,连忙出来缓解气氛,“我知道,肯定是子规这个小子太倔了,他从小就不喜欢孩子,可是我就在想啊,他懂得什么呢?之前看我们带他辛苦,就以为落在自己身上也同样辛苦,可是妈妈见你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能够说服他的,对吗?”
说完,她拍了拍周宜南的手,“也不是妈妈和姑姑要逼你们,你看我们的年纪也大了,子归的父亲七十几岁了,虽然明面上不说,可是心里头的焦急我又怎么不知道呢?”
周宜南的脸色越发苍白,她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一步,在爷爷的灵柩之前盘问她,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我知道爸爸妈妈的焦虑,我会尽力说服子规的。”
叶子归的母亲似乎还不够满意,她看了五姑一眼,五姑也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是不是子规一定要保护措施呢,小南你放心,如果他的脾气真像倔牛一样,我和你爸爸不会轻易饶过他。”
周宜南苦笑了一番,“不是的,是我和子规共同的决定。”
这样一来,叶子归的母亲就像是抓到了漏洞一样,越发穷追不舍,“他犯傻,你怎么也跟着犯傻呢?女人也就有这么几年的黄金时间,你如果不抓紧调养身体孕育宝宝,到了更晚的时候又怎么招架得住?”
周宜南觉得进退维谷,原本想要坚定立场,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叶子归的身上,可是在紧要关头,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将叶子归一个人困在道德的舆论之中。
所以,她挺身而出,虽然知道在战略上是犯了极大的错误,也许被叶子归听了,又要责怪她太过心慈手软,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不聊这么多了。
“妈妈您放心,我们有自己的判断。”
五姑还想要说什么,远远就看见叶子归走过来,她拽了一下子归母亲的袖子,子规的母亲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抚了抚周宜南的额头,“才回来两天,眼圈就乌成了这个样子。”
周宜南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话题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妈妈,你的身体还好吗?第二场法事就要开始了。”
叶子归的母亲扶着他站起来,说道,“我没有什么问题,倒是小南,我觉得她不太适应。”
“我也没有问题的,走吧。”
周宜南连忙站起身来,她看的叶子归一眼,子归心领神会,默默将手叠在了周宜南的手上,“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吗?”
周宜南摇了摇头,“我立场还是不够坚定,又忍不住站在你那一边了。”
“你这个傻丫头,这样一来,我妈妈一定会找准时机再击溃你的,等下说。”
周宜南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谬,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愧疚,还是应该感恩,在很久之前,她也曾经问过叶子归——“娶我这样的女人,你后悔吗?”
叶子归立刻神思敏锐地反问她,“是因为你无法生育?”
“对呀。”
“问这些有意义吗?我就问你,如果你不是嫁给我,嫁给了别的男人,你不是也要面对同样的问题?”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亏欠于你,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我再说一遍,跟你结婚是我的自由意志,再这样自怨自艾,我才真的不想要你了。”
现在回想起来,叶子归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男人。
最后送爷爷走的那一天,天下着毛毛细雨,一众孝子贤孙在跟老爷子做最后的道别,子规的四叔也来了,当年为了争奶奶的遗产,他把奶奶赶出了她攒钱买的房子,最后导致奶奶悲愤交加,病情加剧,早早地撒手人寰。
前几天的守孝都不曾出现,到了爷爷入土为安的日子,他们一家人才勉强出来露个面。
法师是大姐夫的朋友,一连串的流程走下来也算是尽心尽力,丧车朝公墓驶去,周宜南看着桥下浩浩荡荡的长江,觉得胸腔之中的恶心翻山倒海。
“爷爷,请你原谅我,我答应你,一定会和子规好好过下去。”
站在爷爷新立的墓前,周宜南在心中说道,周围的人神色凝重,他也不例外。
虽然跟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只见过一面,但是,在周宜南的心中,他是自己的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叶子归的亲人之一。
“爸妈,姑姑,姐姐姐夫,我们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家,大家也都不必送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车子驶回市区,叶子归平静地说道。
“晚上的飞机,下午好歹在姑姑家吃个饭,你以前就是在三姑这里住的,好歹也回去看一看外甥。”
都说相由心生,三姑虽然也有重庆女子的泼辣,但是她的眉目要温和一些,而且他是真心实意对子规好,所以连说话的语气都相对平和。
“不了,我们国庆回家,这飞机说不准,万一到时候提前就不好了,再说了,这几天忙碌下来,大家也都辛苦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叶子归的眼角挑起淡淡的愁绪,眼角的余光扫到爸爸妈妈那里,看见了他们的担忧。
“子规,那你回去之后要好好照顾宜南,帮我们谢谢他的家人。”
妈妈说着,拉着周宜南的手,“这一次我儿媳妇儿表现真好,大家都夸你。”
周宜南淡淡一笑,“千万不要这样讲,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