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也开始加班了呢？”

    周宜南嘟着嘴，手指上的动作却从来没有停，“少来挖苦我，现在月亮都出来了，你从哪里看太阳从西边出来啊。”

    叶子归把公文包放到了固定的地方，又将袜子脱下，随手扔到了篓子里，“我这是比喻呀。”

    “去给我倒点水。”

    周宜南有些娇气地说道。

    “是，夫人。”

    叶子归说完，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周宜南的跟前，周宜南的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像是来好事了。

    他偶尔能够从周宜南的口中得知，身体在服用激素之后发生的变化，可以正常来经，可以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感受到每月一次的痛苦，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周宜南的身体的本质在于激素分泌不足，子宫不过是个外化表现，即便是在人工激素的刺激下有了和别人一样正常的体征，但是治标不治本。

    这一根刺始终横亘在叶子归的心头，他不喜欢看到周宜南这般作践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要陪上身体健康的赌注，但是这个小丫头一旦决定的事情，从来是不允许别人插手的。

    “你需不需要喝点红糖水？”

    “不想，那玩意儿腻的很，每次喝到嘴巴里都想吐。”

    “不是你说的吗？女孩子来大姨妈的时候需要补充糖分，我都给你买了一大罐，也不见你喝。”

    “说不想喝就不想喝，要不你出去吧，在这里怪招人烦的。”

    叶子归也不气不恼，他们将房子的格局从小三房变成大两房，其中一间房子拿来做书房，就是为了满足双方的工作需求，并且早就约法三章，谁需要这张桌子，就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

    现在周宜南倒是表现出中规中矩的模样，叶子归还算是欣慰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叶子归刚要退出去，周宜南却又抬起头来，“等一下。”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还需要一些甜点准备着吗？”

    “要不这样吧，你陪我说几分钟的话，就几分钟，帮我解解疑惑。”

    叶子归看到周宜南眉头紧锁，直到她心情始终没办法放松下来，就说，“你说，我听着。”

    “我今天算是正式和蒋副主任叫板了，之前不是跟你说吗？她盗用我的方案，在领导面前邀功，这些也都无所谓，可是组织部里头另外一位在职领导过问了我的方案，所以我们就主任格外重视。”

    “然后呢？”

    叶子归的眼神中带着淡然，他是个不喜欢争强的男子，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华策公司跟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没有任何心动，对于他来讲，技术才是一个人立身的根本，而其他的权势和地位不过是附加产品，有如过眼云烟。

    “然后今天周主任把电话打到办公室的时候，蒋副主任并不在场，我接了电话，并且主动把写方案的任务揽下来了。”

    叶子归的手指头长长地扣在额头上，周宜南喜欢他沉思的样子，他叼着一根笔尖儿，说道，“后来我又把这件事情汇报给蒋副主任，她十分不高兴。”

    “那当时她在哪里呀？”

    “我也不清楚，说是在教育局，可是安姨跟我说过，她这个人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出去办私事，所以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

    叶子归点了点头，“说起安姨，她是正式离职了吗？”

    “对，像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一样，本来是可以到下星期一才正式交接的，有些东西并没有完全带走，还余留了一些尾巴。”

    “所以呀，你们单位里头少了一个老同志，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互相监督就要更弱一些。”

    “你怎么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问题的关注点，在于蒋欣瑶已经生气了。”

    “即便是给你再一次的机会，你也会像今天下午这样决定了，对吗？”

    蒋欣瑶的确有些咄咄逼人，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讲，周宜南就想在这个单位里头安安静静写文案，当然，是她做的她就一定要表露出来，蒋欣瑶却屡屡在领导面前犯主观，真是让人生气。

    “没错。”

    “那你还苦恼什么呢？这说明一切都是你精心安排与策划的，再说了，你既然已经跟她对上眼儿了，现在退缩，等于是给她传递一个很大的信号。”

    “什么信号？”

    叶子归看到周宜南一副求知欲望强烈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当初让周宜南选择在这个单位工作，就是看中了这个岗位的纯粹性，如今，周宜南的功利心正在一步一步显现，人一旦有了贪欲，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

    “你真的要跟她争？”

    周宜南冷笑道，“我不是要跟她争，我知道我是争不过，但是有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她凭什么不动声色地拿走呢？”

    “这是属于你们集体的。”

    周宜南摇了摇头，“不对，如果说荣誉是属于集体的，那么错误与失败也应该属于集体，为什么安姨要一个人承担下来呢？你没有看到那一天的主任例会上？蒋欣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没有愧疚之情。”

    “人家为什么要有愧疚？安姨主动承担错误，就是为了让蒋欣瑶更好发展下去，如果都像你这样儿女情长，安姨的作为岂不是要白白辜负了吗？”

    “不是的。”

    周宜南叹了口气，她自认为了然安姨的人品，安姨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事出无奈，但是又由于爱护小辈的心思，所以才会给自己的晚年政绩染上一笔污点。

    “如果你是因为安姨而觉得心情不爽，那我劝你还是就此打住，安姨在离职前跟你吃的那顿饭，已经是在提示你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了，你自己不懂提防，还要怪谁呢。”

    “所以我现在提防了呀。”

    周宜南说着，轻轻端起水杯，腹部传来轻微的疼痛，对于别人来说纠缠郁闷的经期，对于她而言，却是温暖的存在，短短的五天时间，每个月只有一次，周宜南都在抓紧时间享受和它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