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猜测的还少吗？”

    陶晨月一边说，一边拿小汤匙敲了敲杯壁，杯子边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人在逆境的时候越是胡思乱想，就越让自己走入了死胡同里。”

    “你放心吧，我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

    叶子归听了，淡淡一笑，并不想深入追究陶晨月的这个计划，之前陶晨月跟他提起过，叶子归从来不放在心上，自立门户这种事儿，至少在叶子归的五年规划内是不会上演的。

    “陶总监，你想过没有。其实如果你没这么做，刚来的那位领导也不至于把这个项目推翻。”

    陶晨月看着叶子归，笑道，“此话怎讲？”

    “毕竟呢，这个项目涉及到市政部门，是领导们层层筛选，层层审核之后的结果，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你主动退出罢了，你实在不该这么糊涂啊。”

    “你又错了，他既然已经萌生了让我离开的心思，那么不是在这个时候，也是在别的时候，长痛不如短痛，我如果早点收手，还能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陶总监果然是高瞻远瞩，我实在是佩服。”

    两人的餐点来了，陶晨月点的是西冷牛排，她好像一直都喜欢那种口味，每次吃饭，见她点这一款餐，“既然如此，我觉得我这次就不用你安慰陶总监为目的了。”

    “我让人安慰也是分对象的，如果是来自于你，如果是来自于你的安慰，我觉得还是有点用处。”

    叶子归笑道，“陶总监过奖了。”

    “其实我这次找你来，不想跟你吐槽任何事情，成年人的世界，有事就说事，不需要牵扯到别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窦院长知道了这件事情，应该也会急急忙忙过来吧。”

    “是的。”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该打点的东西我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是你们部门接手的时候，可能要适应新的上级领导，到时候又是一桩学问。”

    叶子归一边听，一边拿刀将牛排一块一块分割开来，牛排里头泛着血丝，是叶子归喜欢的五成熟。

    “我只管技术上的活，其余的不管，不用知道是哪个领导来，对于我来讲，都是一样的。”

    “难怪他们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陶晨月笑着，像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在这个女人身上留有痕迹，她看起来责任很重，但是身心很轻。

    “是谁这么说我的？”

    “这个你不用管，背地里头调侃呗，你大概不知道，你在我们部门啊，是最神秘的讨论对象了。”

    “为什么呀？我这种人只懂得工作，工作完就只懂得回家，是不折不扣的楞头青，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想要讨论一下啊，你想想，有哪一个男人会像你这样？除了工作就是家庭呢，用他们的话来讲，你就是稀有物种。”

    叶子归不置可否，别人要怎么一段他的家庭都没有关系，只要不伤害到周宜南，他怎么样都没事的。

    “那行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风格，有人看惯也好，看不惯也罢。”

    “那我对于你来讲，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陶晨月一边说，一边十分优雅地用叉子卷起意面，动作娴熟。

    “这是自然，陶总监对我们十分照顾，我代表部门谢谢你。”

    “算了算了，每次一出口都是这样观音腔的说法，听得真是让人耳朵生茧。”

    “是最真心实意的哦。”

    “再怎么听起来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这样吧，具体接下来的教学工作应该怎么做，等到你们院长来了之后再讨论，现在我跟你说点别的。”

    子归心想不好，每次陶晨月摆出这样的态度时，就说明有疾风厉雨要扑面而来，他停顿了片刻，说道，“如果是不必要讲的话，我觉得我还是不听为好。”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建议吗？我们是可以合作的，一个人的名义。”

    “我之前已经把态度表达的非常明确了，我现在还没有能够自立门户的能力。”

    “我这个人看人很准，又以利益至上，如果我看准了你，并且向你伸出了友谊之手，你还有什么想要推脱的？或者说，你是有什么后顾之忧吗？”

    要说后顾之忧，叶子归的确是有的，离开一个熟悉的环境去到崭新的环境，前途未明，背后的言论又渐渐来了，他一直把自己塑造成正气的形象，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

    “我不如陶总监这样敢做敢当，现在的公司对我有恩，又是最困难的时候，根基还没有站稳，我怎么能够撒手不管呢？”

    “当初我也对华策掏心掏肺，可是到头来呢，我得到了什么样的下场？随便来一个空降的领导就想对我颐指气使，华策内部高层没有一个人没有人站在我这边，，到了紧要关头，大家只想着抱团取暖，却忘了初衷。”

    “也许我也会走到这一步，但是就目前而言，我不想先做不忠不义之人。”

    “好一个不忠不义呀，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用这样的道德来捆绑自己？”

    “陶总监，不管怎么说，你我也算是朋友，我有一句话想要劝你。”

    “劝我什么？劝我不要到处挖别人的墙角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大概是因为我尖酸刻薄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想反手一击，也会被你们看作是痴心妄想。”

    “我自认不够客观，但是信奉实事求是，我可以发誓，你刚才说的那些观点里头，没有一点点，是我安在你身上的。”

    “那么你就是怕我拖累了你。”

    “何来的拖累？我甚至可以看见，你组建了自己的新团队之后，会比在华策发展得更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每个人的性格能做的事情不同，我能力有限，看不到你这样远的层面。”

    陶晨月不急不恼，如果是换在别人身上，她早就要拍案而起，离席而去。

    可是现在，在听到叶子归娓娓道来时，又感受到了信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