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要不是因为这项工作对他的仕途有积极作用，要不然就是被鬼迷了心窍，看到周宜南这副臭皮囊就失去了分寸。
“合主任说的是，小周，你看现在方不方便跟主任汇报一下情况？”
周宜南点了点头，“没有问题的。”
“那行，那还是由我先提纲挈领，跟合主任说一下总体的情况吧。”
看到合晏并没有出来阻截，蒋欣瑶自说自话，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在周宜南的面前失了面子，她好歹是堂堂的办公室副主任，不可能被鸠占鹊巢。
“大体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项工作布置下去之后，各镇街的老同志们积极响应，有些人还写了一封长信到我的邮箱里，对于这样的景象我是喜闻乐见的，看见老同志们响应新时代，懂得利用网络办事，也是这项工作的特殊之处。”
蒋欣瑶的唇角微微动着，这帮老家伙就是好大喜功，一来了新的领导怪不得往身上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工作积极一样。
“是啊，我们的老同志劳苦功高，在各个区块的基层里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倒是我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失职了。”
“不要这么说，你起到了统领全局的作用，工作这十多年来，一直都很有成绩，现在多了一个副将，想必工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吧。”
蒋欣瑶点了点头，“还是要感谢组织上的安排，把小周这样的才女选到我们办公室里。”
周宜南点头也不是，谦虚的摇头也不是，她觉得自己跟这个社会是格格不入的，总想要隔绝于世俗之外，却难免被功名所累。
“所以说全区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你去忙你的吧，具体的对接工作，我和小周来谈就行了。”
蒋欣瑶看了一眼周宜南，又看了一眼合晏，她十分不明白，这个男人非要把她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是为了什么。
明明自己也是兢兢业业的一个，非要因为破裂的婚姻关系而被人永久看不起吗？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又顿了一下，这才转过身，“那小周，你好好汇报，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好的。”
周宜南明白，蒋欣瑶的这句话里头带着很深刻的含义，她站在合晏的跟前，微微侧过身，“合主任，那咱们到隔壁的办公室去谈吗？”
“可以，带好你的资料，这里头有一两个贫困青少年，是我以前长期扶持的对象，现在也要抓紧跟踪。”
“好的。”
周宜南回身去拿材料，瞥过蒋欣瑶的桌面，看到上面有一张白纸，白纸写着什么字看的不清楚，但是能够确定，一笔一画都十分深刻。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宜南退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头惶恐地想。
周宜南与合晏面对着，过了许久，才打开手中的文件，合晏端坐在那儿，双手交叉打直，说道，“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
“没事没事。”
周宜南越是想要掩藏内心的恐慌，发现越是力不从心。
刚才的审问就像一坨在手中慢慢化开的冰，绵延不绝的寒冷随着时间的推移弥漫开来，刚开始的时候被缓慢的冷意包裹着，不觉得有什么，可渐渐的，才发现，寒凉刺骨。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心里头挺慌的吧？”
合晏说着，又将打开的钢笔盖上。
“主任，我的确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你是怎么跟组织部的人说的？”
合晏微微颔首，他不会像周主任那样犀利，像是要看到你的灵魂里头去一样。
周宜南甚至觉得，他有些长者的慈祥。
“我是老老实实说的。”
“如果你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见过，组织部不会一上来就找你，还盘问得这么久，我算着时间，足足有半个小时。”
周宜南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烤着的兔子，没有一点点反驳的机会。
“合主任真是心细如发。”
“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做什么？我是你的顶头上司，理应关心你们的，虽然涉及到公家的权责，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少说少错。”
“我知道。”
合晏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周宜南像是一个犯了点小错又挨着批评的学生，但凡有一点能够证明清白的地方，都会无限放大。
“所以说，你还是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周宜南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觉得我见着的那点破事儿，全单位的人好像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
“可是领导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在明知故问。”
“你这一点也是自己的本事，早就被我们这种人看的透透的，紧张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接受更深的考验呢？”
听到合晏这么一提醒，周宜南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可不是吗？紧张到相互捏紧，皮肤因为血流的不畅通，都有些发白了。
“主任，既然你是我的直接领导，那我就跟你汇报一下刚才的情况，我的确隐瞒了一部分，我没有把自己真实看到的东西告诉给组织部。”
合晏在心里头叹了口气，真是个笨笨的小姑娘，被人家这么一激，倒是把心里头的话都和盘托出了。
“所以说你的确看到了一些证据，是不是？”
“我不太确定，自己掌握到的这些证据，算不算是周校长循私舞弊的表现，因为不确定，所以我也不想胡说。”
合晏立刻还嘴道，“判断不是你的职责，你的职责是据实以报。”
“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可以跟组织部的人隐瞒，却不能跟你隐瞒，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着实不妥，也可以告诉给组织部，我愿意重新接受调查。”
“为什么呢？”
合晏说出这句话之后，身子微微前倾，看见了周宜南的眼神中。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相信领导。”
“是吗？”
咀嚼起这些话，合晏觉得有千斤之重，信任的力量对于机关单位里头的人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利益的盘根错节，人际关系的孰轻孰重，像是大山一样压在身上，今天是这信任二字，最难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