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蒋姐，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我知道你为了这个部门付出很多心血，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自己部门无利的事。”
蒋欣瑶愣了一下，随口又接道，“是啊，自从上次信息泄露的事情之后，你就成熟了很多，我也是一点点看着你在成长，反正有什么事我们就私下里讨论，实在撑不过去就跟领导汇报。”
周宜南点了点头。
当天下班的时候，她接到周士双的电话。
来自校长室的那一串电话号码，跳动着，最后又被固定了下来。
心跳是在这个时候变得不正常的，她转念一想，既然用的是座机，说的应该就是工作上的事儿，再说了，她和蒋欣瑶用的是同一个号码，周士双既然敢打过来，肯定要预好被蒋欣瑶接起来的可能。
平静了之后，她才把电话接起。
“你好，办公室。”
“小周。”
周士双的语气里带着久违的平静，像是一潭死水，即便是扔下石块，也无法惊起波澜。
“周校长。”
“请你在外面吃个饭，能否赏脸？”
话语简短，语气肯定，一点都没有让她推脱的可能。
“不好意思，我今天已经有约了。”
“跟你先生吗？我可以一块请你们吃个饭的。”
周士双继续说。
“不是，跟我的姐姐。”
“那正好，我们一块吃个饭吧。”
周宜南心想，这就是在诠释狗急跳墙的含义吗？周士双心里头怕是真的慌了，要不然也不会违背了人际关系中最基本的矜持和上下属关系，来强行要求她赴宴。
“不好意思周校长，我们还约了一些朋友，今天恐怕是不方便了，如果有什么指示，你就在电话里头说，我尽量去办。”
“你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在电话里头讲的。”
周士双有些气急败坏。
周宜南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间有些害怕，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拒绝之后，周士双会不会突然间出现在门口，强行要求跟她对话。
整座老年大学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也怪自己，偏要加班到这么晚，姐姐本来想要准时来接她下班的，但是因为她一再拖延，导致姐姐现在被堵在最繁华的路段，即便要马上赶过来，也不够应付周士双的突然行动。
“我真的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把我逼急了，要不然你就下来我办公室，我们必须谈一谈。”
周宜南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一只手抓着话筒，恨不得另外一只手能够马上把房门反锁起来，不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而是周士双在老年大学的地位实在太高，用土皇帝来形容他都不过分。
所有的保安都被他驯化成了家奴，这个保洁阿姨都被他训成了家婢，这个时候冲上来控制自己，恐怕也不是太过分的想象。
“周校长，有什么话想在电话里头好说。”
对方沉默了片刻，周宜南觉得，这是她生命力最漫长的几秒钟了。
突然间想到蒋欣瑶的那句话，“合晏是单位的中坚力量，也是单位的门面，他可以帮自己顶出去。”
这么一想，手指头立刻活泛了起来，她在和周士双周旋的时候，发了信息给合晏，虽然知道，这是犯了职场的大忌，贸然请顶头上司出面，是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
但是现在，周宜南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信息发出去之后，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电话那边，是周士双急促而又悠久的喘气声。
“周宜南，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宜南只想赶紧挂掉电话，乘坐电梯，逃离这个危险丛生的地方，她说，“周校长，你现在跟我的通话都已经被我录下来了，我拒绝跟你一块吃饭，不违反纪律的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我只是要跟你好好谈谈，不至于这样拒绝吧。”
还没有等到周宜南回答，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她立刻回过神来，胡乱把东西收到包里头，就想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离开这个地方。
后来她仔细想，真是愚蠢啊，当时如果反其道而行之，把门给锁上，周士双能奈她何呢？
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应变能力尚且不足。
说回当下，周宜南把办公室里头该断的电源都断开之后，把门关上，楼下也同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周士双的办公室和他们只有一个楼层的相隔，他要上来，不过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周宜南觉得心跳加速，她无所适从，手机这个时候震动了起来，她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合晏的回复，“马上就到。”
这一句话，让周宜南的心立刻就落回原来的地方，她咳嗽了几声，像是对压力的宣泄。
周士双果然走上来，看到周宜南，就牢牢堵住楼梯口的位置，说道，“你不也正是要下班的时候吗？一块到我办公室里喝个茶，聊个天。”
“校长，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想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吧，你现在还在接受组织部的调查，私下里跟我接触，不是不好吗？”
“哟，现在倒会拿组织部来压我一头了，可见当初你的确在别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周士双的眼神冷冷的，周宜南甚至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是她背对着楼梯口，是不是就要被推下楼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跟你说明白原因了，没有像你这样强行要求的吧。”
“就几句话，连这点面子都不赏吗？还是说，树倒猢狲散，你也做趋炎附势之人？”
“我做哪门子的趋炎附势之人，周校长大权在握的时候我也没有卑躬屈膝不是，再说了，组织部问我们这些兄弟单位的意见，也不过是留作参考，周校长实在不必抓着我不放。”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何必在这里装疯卖傻？”
周士双突然压低了嗓音，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攥住了周宜南的胳膊，“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宜南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周士双，才发现，他时常猥琐下作的脸上，也是有傲然的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