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景平帝立了沈靖轶这个太傅,且景平帝少年继位,如今正值壮年,以至于朝中许多人都没有急着站队,反而是盯着沈靖轶的动向,这也是萧玉白一向云心妍示好,萧玉谌就立刻横插一脚的原因。
工部侍郎正是盯着沈靖轶动向中的一人,不仅是他,工部尚书也是这个态度。
不过萧玉谌原本就不在意这些中立派,这些人都是人精,谁去都不好拉拢,他身后又有皇后和孟家,与萧玉白算是势均力敌,完全不必急于去打破平衡,让景平帝不喜,反倒是现在成毅去工部侍郎府上求亲,晏大人若是答应了,无异于选择支持萧玉白。
这事不管晏大人答应不答应,都是萧玉白先打破平衡。
因此知道萧玉白的意图,萧玉谌一点儿也不着急,只瞧着萧玉白接下来的动作。
萧玉白见连睿急匆匆的进来,心下便猜到他要跟萧玉谌说什么,听见萧玉谌的话也没有惊讶,只笑道:“婚姻大事,确实耽误不得,若不然旁人还道本宫苛待属下,这可就有损父皇声誉了。”
萧玉谌但笑:“皇兄说得是,连睿,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连睿没想到话头转眼就到了自己身上,不禁错愕,慌忙道:“殿下,属下还没遇着。”
“若是遇着了可一定得说出来,不然叫人知道了,还以为本宫苛待你。”萧玉谌笑道,一副听从萧玉白教训的模样,连睿这时也明白过来,殿下这就是在回三皇子方才的话,立刻应下。
只是连睿不解,往时殿下是不会这么明着跟三皇子作对的。
萧玉白闻言脸色沉了沉,冷哼声拂袖而去。
萧玉谌见状叹气,单薄的唇角却勾起来三分笑意:“让人去查查,成毅和晏大人的女儿往时可有交集?”
连睿急忙应下,心下虽不明白为什么要查这个,但也没问出口,殿下不喜欢多嘴的人。
云心妍知道成毅去工部侍郎府上时已经入夜了,是沈靖轶回来,用过晚膳后告诉她的,除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多说旁的,但即使他不说,云心妍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天家无情。
这四个字不知听过多少遍,又亲眼见着宫里宫外的荣宠冷遇,云心妍怎么能不明白。
祖父是想告诉她,萧玉白突然对她示好,只是想要从她这里获取太傅府和将军府的支持,若非如此,又是什么叫他突然改了主意?
但云心妍觉得萧玉白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像其他人那般无情,他以前只是不喜欢她而已,现在,虽然现在她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改了心意,但她相信,他绝对不是想要利用自己。
绝对不是!
只是祖父他认为是这样。
只是旁人都认为是这样。
这让云心妍心里很不好受,但又无处说起,只好摆弄着小书房里的几个小木偶,这是惠妃娘娘还在时,萧玉白每年送给她的生辰贺礼,虽然知道他其实很不情愿,只是碍着惠妃娘娘的面子,但她还是留着,哪怕在别处瞧见更精妙的木偶,也不愿意买个回来。
丹心和翠心瞧见她又一声不响的摆弄那些小木偶,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了,无奈对视眼,她们虽然还是出不去,但外头发生的事还是能知道些,对成毅突然到工部侍郎府上求亲,心中揣测的与旁人并无二致,都只道萧玉白是想利用这种手段巩固势力。
这在上京本是司空见惯了的事,大臣勋贵之间本就是靠联姻谋取利益,但萧玉白一向不屑于拉拢朝臣,近来又没有发生特别的事,他突然这么做,肯定有问题。
这个认识让丹心和翠心更不敢在云心妍面前提起外边的事,偏偏高嬷嬷前几日夜里下雨忘了关窗,受了凉到现在也没好利索,也没个人能劝劝她。
沈靖轶每日回府都听辛管事说姑娘心情不好,但鉴于萧玉白那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萧玉白这一动又引得朝中私下流言不断,尽管陛下还没提起,但他无疑已经搅动了上京这池看似平静的浑水。
也许当初就不该心软由着她。
又听辛管事说今日秦大夫来过,沈靖轶叹口气,决定亲自去瞧瞧自己这个宝贝孙女,这样耗下去,只怕情还未断,她这条小命就先断了。
云心妍今晨起身就觉着有些昏沉沉的,翠心去请秦大夫来开了些药,喝过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大半日,才觉得好些,正盯着窗外盛开的芙蓉花发呆,听见丹心说老爷来了,她慌忙起身,就见沈靖轶进来。
“祖父。”云心妍低声叫道。
她脸色有些发白,衬着那身粉绿的春衫,更显得发白,未整理的眉梢透着股倦意,怎么瞧都像是大病初愈,直叫沈靖轶心疼,眉头紧紧的挤到一块:“下头说你这几日心情不好?”听人说和亲眼所见,终究是不同。
云心妍轻轻摇头:“祖父你莫听他们胡说,妍儿只是不想出门。”她这几日都只在自己院里,且大半时候都只在自己屋里,她确实不想出门。
听她这么说,沈靖轶沉默,任他在人前有舌战群儒之能,眼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心下忍不住暗问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这丫头的性子他最是了解,虽然瞧着和刚接回时已经大相径庭,但她心里难受时便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只管躲在自己那方小小的天地,直躲到心里好受了才会出来。
沈靖轶没有开口,云心妍也低头没说话,她知道祖父是真心替自己着想,想要自己过得好,不必再受那些委屈,只是有时候她和祖父想的不一样,她,她知道不该怨祖父,但心底始终有那么些不甘,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去试试?
“妍儿。”
屋里沉默许久,天边的日头已经落进群山之中,徒留下大片的橘红的火烧云,透过窗棂,将屋里也铺得鲜亮,让人不能直视,沈靖轶就在这时开口,云心妍慌忙抬头,只见着祖父皱纹已然不浅的脸上都是无可奈何和怜惜,“明日官署放榜,在屋里闷了许久,出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