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云心妍没有发觉，低头摆弄着手边的玉杯，不肯再搭理萧锦央，这丫头原就爱取笑她，先前还算收敛，如今越发没个正形了。

    萧锦央见云心妍不搭理自己，扯着她低声撒娇，少不了说些好话，最后连成国公夫人也帮着说情，云心妍才勉强应她：“别闹了，你瞧二公主都去寻孟姑娘了。”

    孟璃夏算是自食恶果，用了那加了料的东西，就算御医来得及时，这一番折腾下来只怕也得去了半条命，是没工夫过来跟她们过不去了，不过明日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怎么说也是亲侄女，皇后娘娘就算有心拿孟璃夏做牺牲，也不会是牺牲在这上边，更不会就此撕破脸。

    这宫里头少不了要因此有一番动荡，只是不知这动荡会不会放在明面上。

    云心妍始终觉得萧锦央今日为出这一口气，太冒险了，这宫里头的个个都是人精，能在别处安插上几个派的上用场的眼线并不容易，她这一动，终究是个麻烦，但瞧萧锦央玩得挺高兴的，云心妍也不好多嘴坏她的兴致，只好叫她警醒着些，别叫人反给套进去了，玉白哥哥这一番变化，必定会引得宫廷内外发生变动，宫里头还得要她盯着些才是。

    阮嫔虽说跟他们亲近，可到底来说是个外人，没有一损俱损的担忧，有些事上总归会有私心，再则萧锦央本也不信任她，这宫里头只能她自己帮她皇兄盯着。

    萧锦央听得出云心妍是什么意思，撇了撇嘴小声道：“不如咱们也过去探望探望孟姐姐。”她当然知道皇后娘娘肯定会追究这件事，不仅会追究，还准备借此整顿宫中，给下头的人好生立立规矩，不然以皇后娘娘的心性，孟璃夏不过是误食了东西腹泻，怎会叫她在朝臣命妇们面前变了脸色。

    这分明就是在给众人提醒，有人敢在宫宴上使这种龌龊手段，若是不查出来严惩，今儿敢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下手，明儿就不知会对谁下手了。

    如此孟璃夏的颜面也能勉强保住几分，毕竟大家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孟璃夏的窘态，而是谁在暗地里行这等龌龊，谁也不希望自家姑娘步上后尘，更不希望自己步上后尘。

    云心妍见她还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下正无奈，听她这么说立时无言以对，只好道：“没瞧着皇后娘娘脸色不大好，你还往那边凑，想讨打不是？”

    本来是算计她们俩的，这会儿都叫孟璃夏自个儿受着，人家指不定在心底怎么恨着她们呢，她们再往人跟前凑，岂不得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萧锦央闻言瘪嘴，只觉得今年这宫宴比往年还要叫人无趣，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抿着杯中的桃花酿，不觉间将壶中之物尽数纳进腹中。

    云心妍见她是消停了，暗暗松口气，瞧见萧锦月和孟夫人结伴回到席中，寻思着孟璃夏应当是没有大碍了，又瞧见萧锦央冲自己挤眉弄眼，无奈道：“别闹了，若是觉着无聊，就出去透透风。”

    这酒喝了不少，不如出去醒醒酒。

    萧锦央眼前一亮：“云姐姐你陪人家一块去嘛。”

    云心妍微微点头，对丹碧道：“去同薄书姑姑知会声，公主贪杯有些醉了，我陪公主出去醒醒酒。”

    丹碧笑着应下，扶着萧锦央起身，才去向皇后娘娘身边的薄书姑姑知会，这宫宴约莫去了三分之一的时候，若是贪杯，也确实是该醉了。

    灵犀台下，灵渠曲折流向远处的未名湖，一簇簇含苞待放的睡莲正零星的散布在水面上，映着沿途亮如白昼的灯火，颇有几番白日里没有的韵味。

    云心妍和萧锦央下了灵犀台，就沿着灵渠往未名湖去，没走出多远就听见灯火惶惶的灵犀台上传来丝竹声，萧锦央听着越发觉得无趣，也懒得再往前头去，扶着丹溪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每回都听他们弹这些曲子，都听得腻了，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宫宴每每到中途都会有乐师舞姬助兴，省得落了气氛，而这也预示着宫宴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余下就真是享用的时候了，不过也正如萧锦央所言，宫里的舞乐并没有太大的新意，年年都是那么些，加上景平帝对享乐没太大的兴趣，早些年选秀都是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给吵出来的，也就没人敢排什么新花样去景平帝跟前讨好。

    毕竟前边这么做的人，现在都已经变成黄土了。

    因此萧锦央抱怨归抱怨，却也只是同云心妍说说，从未在景平帝跟前提过，她知道，父皇虽说喜爱她，也很是宠着她，但这后宫里头盼着她失宠的不知凡几，等着抓她小辫子的更是多不胜数，总往父皇不喜的上边去试探，迟早会被厌弃。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总踩着自己忌讳的人，即便是血脉至亲。

    云心妍无奈看着她：“既然不喜欢，干嘛不走远一些？”她们这才听几年，祖父说自陛下登基，这宫宴上的曲子就没换过，来来去去都是那么些，他们那些老臣，都听了二十年，早腻味了。

    可他们能为选秀的事同陛下较劲，却不能为这么点儿小事上书，毕竟子嗣关乎社稷，这几支中规中矩赞颂天地先祖的曲子，又没有犯禁，他们凭什么上书？

    难道说陛下您听了这么多年没听腻，我们都听腻了吗？

    这话谁敢说？便是那些夫人私下里也不敢同皇后娘娘提这茬。

    萧锦央瘪嘴：“远了路难走嘛，云姐姐，不如我去同父皇说说，你弹支曲子吧。”正所谓曲由心生，就算是同一支曲子，不同的人弹出来也会有差别，绝不会让人觉得千篇一律觉得腻味，若是做不到，那便算不得出师，没资格在人前露脸。

    云心妍皱了下眉头，宫宴上那些未出嫁的姑娘献艺也是常有的事，景平帝并不禁止，往时她也露过几回脸，只是每次都讨不得萧玉白的好，久而久之她便也没了兴致，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