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如?
云心妍松开眉头又折了起来:“她那位先生,”开口又摇头,“也许不该叫先生,应当叫师父才对。”
“师父?”萧锦央震惊,拜先生和拜师父可不一样,若是先生,授完课就可以说是两不相干,逢年过节便是忘了也无妨,但师父,既沾着个父字,便相当于半个父亲,是至亲长辈,是一生抹不去的印记。
云心妍叹口气:“去年先生来信,信上提及他一位性情古怪的朋友收了个徒弟,很是看重,叫我遇着了离她远些,我一直未寻着是谁,现在想来便是安姑娘了。”
说完见萧锦央脸上都是好奇,云心妍摇头,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一并说出来:“安姑娘的师父名叫弦生歌,就是琴弦生歌的意思,擅独弦,无论何等丝竹都只取一弦,她技艺高超而古怪,先生见过她弹奏过各种器乐,却始终只能不能看透其中的精妙,只能琢磨出个形态。”
“先生嗜弦音,为了弄明白她指尖的奥秘,跟她在北疆待了三年,三年后先生回到西北,再不踏进北疆一步。”
“北疆,”云心妍的声音轻轻颤抖,“先生说北疆有个终年雾气弥漫的妖谷,传闻里头住着的都是妖怪,先生说弦生歌便是那里的主人,那里头也没有妖怪,只是一些身形畸形的人,有的是天生如此,被弦生歌捡回去,有的则是被弦生歌生生养成那样的。”
听到最后一句,萧锦央睁大眼,捂着嘴才压住惊呼声,她知道有些人会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喜欢残缺畸形的人,但那些人也不过是蓄养几个,这个弦生歌竟养了一谷,还叫人以为谷中都是妖怪。
“那安意如突然向云姐姐你示好,是为什么?”萧锦央咽着喉咙,安意如可以说是继承了这个弦生歌的琴技,很难叫人相信她的性情没有被影响。
云心妍抿唇也不解:“暂且不知。”先生让她离对方远些,安意如却主动与她亲近,实在是,旧愁未去,又添新伤。
本来就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发愁,现在还冒出来个很可能不怀好意的丫头,怎能不叫人发愁。
萧锦央也愁了脸:“不如叫皇兄多盯着她些?”
云心妍急忙制止:“不可!”说完见萧锦央不解,低声解释道,“先生让我离她远些,是因为她师父性情不定,若是惹恼了,至交知己也能插上两刀,实在不宜结交,早早远离着才是正经,但既然她现在未露出恶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云心妍叹口气:“我既知道她师父是谁,她也应当猜出来先生是谁,这时再让人去盯她,只会惹恼了她。”
既然双方都知晓对方的师承,也都知道对方的忌讳,明知忌讳还去犯,必定会把人惹恼了,就算现在不对付她们,后头寻到机会了,难保不会反咬她们一口。
萧锦央不满,但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安意如不是晏知晴,若不了解得更多,她不敢轻易下手。
不过,萧锦央突然想到件事,拉着云心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云姐姐,你说安姑娘与五皇兄,究竟谁更胜一筹?”
云心妍没好气的推开她:“你就不怕他们联手?”
萧锦央顿时悻悻:“倒也是。”萧玉谌那个阴险小人已经难对付了,再加上个可能性情不定的安意如,只有老天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还是不要去赌那个万一。
“阿央你不要将这事告诉其他人,我回去问问堪济,再做打算。”云心妍低声说道,她只是反对情形尚不明就对安意如动心思,不代表她不会思量安意如的意图。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心妍不相信安意如嘴上的理由,也不相信弦生歌会看在先生的面子上,让安意如亲近自己。
先生的面子若是有用,先生就不会特地写信来叫她留心寻出那人,离那人远点儿。
云心妍那先生常在西北,因他是沈大将军请下山,与将军府的关系还不错,云心妍也会拜托沈戡济去探望他,送些小东西去,若是有些什么事,沈戡济应当知道,只是那小子……
想着沈戡济,云心妍只得暗暗叹气,她时常弄不清这小子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何意,分明懂上京的规矩,分明知道许多,却还四处惹事生非,只知他心地是好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总觉得忧心。
萧锦央想了想,觉得也行,于是点头答应下来,不过这事还是应该要跟皇兄说说,省得皇兄没有防备着了安意如的道儿,这位瞧着也不是个多安分的主儿。
不过希望沈戡济能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然——哼!
萧锦央吩咐丹溪去了趟皇子府,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萧玉白,顺路还捎上了碗甜汤,说是给父皇炖的,顺手给他也炖了些。
云心妍不知萧锦央又在暗地里使坏,待到过几日从沈戡济口中听到时,才知这丫头使坏起来也是六亲不认。
好在不少人都以为她是被景平帝禁足在宫里,心里头不高兴,四处逮着人出气,也就没有深究。
多经历了十几年,安家的小姑娘在这个关头,萧玉白无需揣测便知安大人打的什么主意,毕竟前世万寿节后,景平帝赐婚,给他择的就是安意如,这个分明还不到嫁人年纪的小姑娘,而萧玉谌则是梅家的三姑娘梅宝怡。
中秋宴后,他被贬到西南的穷山恶水之地,安意如也因一旨圣意与他同行,那时他对安意如也没有好脸色,只恨她不是孟璃夏,却分不清那么些年里,他对孟璃夏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使然,又或是仅仅是事情未如自己所愿的不甘心。
他先对安意如有了成见,就像对妍儿那般,自然相处不来,到封地没多久安意如就病死了。
那时安大人也因事被贬到地方上,做了个小小的县官,连助力也不能带给他,他也就没在意安意如的死,左右没放在心上,死了也就死了,让下头的人寻个地方埋了就了事,一个被贬之人还有什么排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