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里养伤恭雨星也出不了门,楼里的事务云良大部分的都接手了过去。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时不时地就能看见,在花坛后面的拐角处,在凉亭边的石柱旁,薛大楼卫长黑着一张脸,眉头紧皱,步伐匆匆,而身后就跟着一位黄衣女子的身影。
恭雨星看着觉得好笑,就在云良来时,随口说了句。
云良的八卦因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说:“当年安兴公主殿下离城,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一身单薄里衣赤足行于雪地,横穿京都大街直至都城门口,她决然于如此地步,心性是何等刚毅,后来改姓叫苏微,更是潇洒随性,她此生想要什么东西,怕是从未失手过,何况薛劲还是她的师兄,两人从小一处相伴长大,更是情谊非凡。”
恭雨星吃了一惊,道:“薛劲也是天山雪湖弟子?”
“是的。”云良点头。
她忽的觉得事情有趣起来,薛劲、苏微、南宫闵都是天山雪湖派的弟子,然而薛劲和南宫闵两人却从未表现出他们早就相识,师出同门,甚至两人见面时还如初次一般。
“良子,薛劲是何时来的云楼?”
“应该是和云刹差不多时,两人都是萧羽航殿下以前的人。而当时我拿着您的骨哨四处寻找云楼之人时,找到的就是他们两人。”
那时候的云楼只有暗刹阁一个组织,云刹管理着杀手组织,而薛劲管理着情报收集。云良找来后,薛劲主动将情报收集交给了云良,自己就带着人来了南江城,建了云楼总楼。
等恭雨星醒来后,她被接回南江城云楼,薛劲就一直在身边保护她,做了个楼卫长。
“薛劲和南宫闵同出天山雪湖派,可上次南宫闵来总楼时,两人却是一副不相识的样子?”恭雨星问道。
小良子分析:“按岁数来看,薛劲比南宫闵大了十来岁,同一师门下,辈分也会不同,可能南宫闵入门时,薛劲已经出来行走于江湖也未可知。”
薛劲和苏微的年纪差不多,两人从小一同学艺,后来苏微出嫁至苏南郡,两人可能就分开了。而南宫闵是十一岁时入的天山雪湖派,那从年龄和时间上来看,他更像是晚辈。如此分析下来,确实两人不相识也算合理。
小良子起身准备走却突然想到一点,说:“当年苏城主离开京都,在城门外来接她的人,好像就是薛劲。”
“你怎么知道?当时你最多也就五六岁吧。”
“文贵公公从城门口看着苏城主离开后,回宫来跟皇后娘娘回禀,说是有架马车接走了苏城主,而马车的灯笼上就有一个‘薛’字。我当时就在旁边守着你的摇篮哄主子你睡觉呢。”小良子说完,就出了门。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是师承天山雪湖派,那就是前朝安正皇帝的皇后娘娘,自己的母后恭玉吟。
晚上,恭雨星呆在书房看书,薛劲进来,说是抓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云楼附近游荡了好些天了,楼卫问了半天,那人却一句话不说,只说想要见云珍酒楼的大东家。
她问:“是何人?”
薛劲道:“窦老四,江迎码头的樵工。”
窦老四个子不高,常年干重活所以背脊已弯,在码头风吹日晒下,皮肤黝黑泛着油光,人还算健朗,精神看着也好,只是那一双冰冷的眼睛里透着寒光,像把利剑似的想要穿透人心。
窦老四站在大堂里,打量了恭雨星半天才说道:“我家豆子跟星公子认识已久,恕老头子我眼拙,居然没认出贵人来。”
恭雨星笑了笑:“窦四叔谦虚了,京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留不住您的人,却甘愿来南江城隐姓埋名做名平凡的樵工,更是与那前尘往事了断了个干净,此等风骨更是令人敬佩。”
虽星公子一脸浅笑,却还是让窦老四背上冒了层汗,他环看了四周,门外屋内站着的侍卫个个魁梧高大,身怀绝技,自己哪怕是豁出去,今日怕也不容易全身而退。
窦老四转过头,冷冽的眼神望过来道:“就算我窦老四做了什么,祸不及家人,我一妻一妾,一儿一女,四条人命魂归黄土,也算为此事付出了代价。星公子,还请放过我家四豆子。”
看来窦四叔是误会了自己的动机,她让四豆子来云楼,只是想要让孩子学习些本事,为他长大以后想要保家卫国的梦想,打下坚实的基础。
她招了招手,让人去后面校场把四豆子带过来。
不过从窦四叔的话语中推测,他犯的事儿可能还不小,家里死了四人,怕是为了保住这唯一的血脉,他才逃出了京都,来了这南江城。
恭雨星觉得此事不简单,想了想平静地又道:“不过,就算躲去天涯海角,也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窦四叔,您是不是该重新自我介绍下自己了?”
窦老四冷笑一声:“明人不说暗话,想我窦家祖上四代为皇家宫庭御厨,父亲更是有太祖皇帝的御赐圣厨牌匾,可保我窦家三代荣华,在御膳房是何等荣耀。”
“可这百年基业、圣厨名声,却一朝毁在我窦司的手上,我本一生干净磊落,却最后晚节不保,害人终害己。怪我自己,看不透也放不下我窦家到手的富贵,才铸成了大错。”窦四叔痛恨自己,更愧疚于心,日日折磨自己的是家族的陨落,是良心的谴责。
恭雨星看了眼旁边的云良,问道:“窦家乃御厨世家,你可知?”
云良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想起皇宫里确实有位姓窦的大厨:“是的主子,不过我记得四年前,窦御厨府了着了夜火,一大家子人全都烧死了。”
云良刚说完话,窦老四勉强的笑了下:“小良子公公好记性,以前午后时常来御膳房里拿点心,你我打的交道可不止是一两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