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月的伤势并不很重，可是郎中却道她自此之后再也不能说话。因此她躲在马车里哭了一路。

    待大队人马来到歇阳径口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前方就是官道，北蒙若是有贼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对这一千多人动手脚，胡刚原本想让周远尚带着一什人马护送，借机让周远尚远离斜阳守城战，可周远尚不肯，以御守的身份命令第五什什长前去。

    等到黑森寨里的男人们和各自家人告了别，云初月才明白原来凌风是要带着他们赴前线打仗去了，再也顾不得自己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包扎着半边脸就钻出马车，指手画脚地表明自己也要跟着凌风上战场。

    她一出来，周远尚的表情便有些怔愣。即便只露了鼻梁以上的部位，他仍觉得似有故人在眼前，并且不由自主地就叫了出来：“芊芊……”

    周烁一扶额头，忙将要上前的他拉住了：“大哥，你认错人了！”

    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周远尚觉得太难以置信。

    云初月朝他看了一眼，一皱眉一斜眼，看起来十分不耐，转而想去拉凌风的衣角。凌风十分严肃地对她说：“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你留在云慕城！等我战胜归来。”

    云初月看了站在凌风身后的长安一眼，十分不放心地比划着什么。凌风冷声交待云初月：“我知道！你在云慕城替我照顾好小冬，否则我回来为你是问。”

    长安冷淡道：“本人已有婚约在身，小姐莫要再纠缠。”气得云初月指着她就想破口大骂，可是偏偏一张嘴被缠得严严实实。

    周烁听了常安这话，哈哈大笑：“常安，就你小子这样子，人家黑森寨大小姐不出一天也能看上你？你倒是想得美。”说完，见周远尚依旧神情痴痴呆呆地盯着云初月，便极力撺掇周远尚留下来。没想到周远尚竟然同意了。

    等到一群老弱妇孺上了路，留下来的便各个都是精干的男人。黑森寨之所以成为马匪，是因为这些男人们马术都相当不错，常常成群出现在歇阳径一带。

    镇北军向来军规肃整，在胡刚的命令下很快便集结好了队伍。而凌风手下那一千多人也不是一盘散沙，随着凌风几个呼哨，一千多人马竟然也齐齐整整整装待发。

    长安看在眼里，知凌风定然平时便对他们有过训练，不然不会如正规军人一般训练有素。

    镇北军在前，黑森寨在后，长安与凌风介于两者之间，一千多人马重新又冲入了歇阳径。只是奇怪的是，周烁既已经达成了劝解堂兄回云慕城的目的，却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们呢？

    跑了一个多时辰，又来到黑森寨所在地盘。

    胡刚见天色已是晌午，马也累了，便命大家原地休整。

    刚下马大刀就粗着嗓子喊：“当家的，还原地休整个P呀？这都到了寨子门口了，咱们先回了山寨，做好防范准备再休整也不迟。万一那北蒙贼子突然给咱们来个袭击怎么办？”

    凌风刚往口里灌了一口水，听他这么一说，将羊皮水袋放了下来：“我们不回寨子里了。”

    昨天凌风“煽风点火”的时候并没有说明要去镇守歇阳，大家还以为战场就在黑森寨，所以才那么容易听了他的将家人都送出了黑森寨。

    “为什么不回了？”刘四也问道，“北蒙贼人在咱们井里下毒，伤了大小姐杀了阿五，咱们不给他们报仇了？还是说大当家的你怕了？”

    “对呀，大当家的，咱们的家就在山寨上，咱们不回山寨去哪里？”大刀大喇喇地问。

    凌风将羊皮水袋挂回马背上：“去歇阳。”

    “去歇阳？！”大刀惊讶得大声问，“我们一千多马匪去歇阳干什么？打劫哪家财主还是富户？”

    凌风轻描淡写道：“守城。”

    “守城？！”大刀越发不淡定了，“老子们一介马匪，守城？！大当家的，你可不是在开玩笑吧？自古兵匪不一家！”

    凌风一贯嬉笑无羁的脸冷了下来：“依你之见，就待在寨子里，等着北蒙鞑子上山？或是等着镇北军来剿匪？”

    “可咱们家属不是都投靠了镇北军了吗？”刘四问。

    “既已投靠……”凌风话还没说完，只见刘四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猛地将自己的水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凌风！你他、妈的不是玩意儿！！”

    说着，他指着大刀等人怒道，“他刚来的时候，老子就跟老当家的说了，他和咱们不是一道人！你们偏偏他、妈的不相信！现在可好，啊？咱们的一家老小全都让他送到云慕城做质子，咱们还得拼了命去给他挣军功！这小子好歹毒的心！”

    几句话说得黑森寨的马匪们各个脸上阴晴不定，双眼却逐渐瞪圆，隐隐现了红丝。

    凌风却哈哈大笑：“刘四，我之前的话你听不明白？就算咱们不把一家老小送到云慕城，咱全寨三千多人口仗着险要地势死守黑森寨，你能守得住人家二十万人？自作聪明，真是可笑！现在这条路，至少我们的家人是安全的！你们若是不同意我的决定的，自可以站出来！我绝不强求！”

    仔细想想，确实，他说得没错。众马匪又沉默了下来。

    “所以，兄弟们，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将鞑子赶出昭华，才有安生之日！国之将倾，咱们就算一时能偏安一隅，谁能保证能一世偏安？刘四说得没错，军功是要挣的，可是不是我一人！是咱们大家！王侯将相安有种乎？他、妈的，难道咱们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以兄弟们的身手，要想在战场上有所作为，可不比一般庄稼人强？只要豁出去，指不定咱们也能捞个将军当当！我们的儿子孙子还用得着做马匪，还用得着时时担心着官府来剿匪？咱们自己就是官府！！”

    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松动不少。自古乱世出英雄，哪个热血男儿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现在这条路就摆在自己面前，反正横竖也是要上，要上就上个痛快！磨磨唧唧不像汉子。

    大刀向来很服凌风，此时立马站出来朗声道：“大刀跟着大当家，只要咱们闯出一条血路，咱们的子子孙孙才能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