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更方便审问。”长安如实以告，“云大人有所不知，在这样密闭的环境里，灯光照射在嫌疑人的脸上，才更容易凸显出嫌疑人神情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之处。”

    云海干笑了一声：“这倒是闻所未闻了。真没想到苏小姐竟然还懂审案一套，您应该让高大人和左大人在一旁学着，指不定您的这套审案方法还能大加推广呢。”

    长安观察着他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话，又见云海坐在自己对面，双手做了个搓大腿的动作。她微微凝眸，心道：这云海有些紧张？

    看他的神情，反倒还是之前几位姑娘更加泰然了。

    “云大人，说说您和初月小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吧？她和您亲近吗？您待她和待娴妃娘娘一样吗？”长安问。

    云海道：“这个女儿……”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之前你们不是问过了吗？我觉得亏欠她甚多，所以一直想要弥补，但是无奈她并不爱与我们多亲近。加上她又失了声，更显得冷清。我们老两口也没办法。”

    “云大人前日一直与周大人在一块吗？”长安又问。

    “的确，一直在一块。”云海说，“他喝多了，我也有些上头，正好两人都要出恭，从出宸阳宫大殿起两人便一同经过了御花园。后来他说肚子不舒服，要多一会儿，便让我去花园里的廊亭里等一下他，我便在亭子里靠着吹了一会儿风。因为上头，竟然睡着了。后来还是他给我叫醒的。”

    “睡着了？”长安皱了皱眉，“睡了多久？”

    “具体我也不知道多久，应该没有多长时间吧。”云海说，“好像就只有一眯缝眼的时间。”

    “那到后花园的时候，您有没有见过云小姐？”长安问。

    云海摇了摇头：“没有。御花园那般大，我和周大人又没有闲情瞎逛，内急得很，自然是直奔涸藩而去。”

    “云大人，您一直搓大腿是什么意思？”长安十分犀利地将他的动作点破，“还有，不要抖腿。”

    云海这才讪讪道：“啊？我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抖了腿。”

    长安说：“云大人，为了让您的腿安静下来，为了让您看起来更端庄一些，您还是把手拿在桌面上来吧。”

    云海面上现出一丝犹疑，他笑了笑：“苏小姐，您还真把我当罪犯了？还得双手双脚都给我绑上才行吗？”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冷冷盯着自己的慕淙屹，终是将手放在了桌面上。

    “云大人，您这手指甲剪得倒是干净。”长安说。的确，云海的手指甲剪得过分得短，一点多余的都没有不说，有些还露出了粉红的肉色。

    “这样您的手指在取什么东西时不会痛吗？”长安问。

    “习惯了。”云海说，“自小到大我都这样剪，苏小姐有所不知，这手指甲是最藏污纳垢之处，剪得干净才对身体有好处。俗话不是说：病从口入嘛！”

    “云大人倒是挺养生。”长安说。

    “没办法，人年纪越来越大了。总得注意点儿，不能给后人添乱不是？”

    长安笑了：“云大人哪儿能添乱，您为云小姐不知攒下了多少积蓄。云小姐的一应用度可都是锦都城里最为昂贵的铺子里的。您可知周家五公子周烁，他身上那衣裳也和初月小姐一样，是霓裳坊的。人家若是将他那衣裳弄脏了，他可得心疼好一阵子呢！初月小姐整个衣柜满满当当的霓裳坊所制，当花不少银子吧？就是不知道云大人的那点儿俸禄，够不够初月小姐添置衣裳的呢？”

    云海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他讪笑道：“苏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云海虽然俸禄就只有固定的那些，但是我云家在锦都也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之内，皇上赏赐的田宅也不少，城外还有庄子，有农作收入，初月那几件衣裳又怎么会添置不起？我知道苏小姐您是两百年世家苏家的人，但是您这样小瞧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也不大妥当吧？”

    云海身为光禄大夫，在众官云集的锦都或许官职一般，但是他这官职若是随便放在哪个州府，那可是绝对压他人一头的。他此时称自家“小门小户”，可见已然有些生气了。

    长安笑了：“大人真是太过自谦了。若是娴妃娘娘在世，您还是皇上的老丈人呢，怎么能说小门小户呢？大人息怒，我刚才也是脑子一时糊涂，说了些糊涂话，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云海看在慕淙屹的面子上，不与她深究，临走的时候愤愤然一甩袖。长安挑了挑眉，摇了摇头。

    等到云海走后，长安问慕淙屹：“殿下可有看出不正常之处？”

    “有，指甲？”慕淙屹问。

    长安点头：“嗯，指甲。他和周远尚两人那天穿的是朝服，身上定然是没有过多的装饰的。他那指甲若是一直剪成那样，又怎么会有那么明显的粉色？所以我觉得他是新剪的。”

    “所以你怀疑云海？”慕淙屹问。

    “只有三分而已。”长安说，“他离开涸藩在亭子中等待的那段时间没有人能证明他去了哪里。若是在那个时间正好遇见青莲，将她给杀了，也说不定。”

    “杀人动机？”慕淙屹问。

    “青莲与云初月不合，看不起云初月，云海难免不会知道消息。他自己也说了，觉得亏欠女儿很多。替女儿除去眼中钉也有可能。”长安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都变低了，她焦躁地抓抓头发，“说不通。毕竟他身居高位，要想捏死一个青楼女子岂不是很容易的事，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而且，他可是云家的顶梁柱，他要是真的倒了，那以后谁给云初月铺路？云家岂不是就这么衰败了？”

    “或许，他在动手时并未考虑这么多呢？”慕淙屹问，“你之前也有说过的，有一种心理状态叫应激反应。指不定青莲经过的时候，言语上刺激了云海，让云海突然起意要杀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