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呼延铭后,屋子里又恢复平静。我独自坐在梨花木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其实向他坦白身份后,不是没有后悔的。对于这样斩断后路的做法,真是完全没有把握。可事到如今,也只有在他身上赌一把。
其实我大可先把天水碧做大,在等待时机,回京城卷土重来,可我等不起。要杀一个人,对我来说早已易如反掌,我之所以没有动手,只是想赢的光明正大一点。这种想法无疑是愚蠢的。手段再卑劣,终究是胜者为王,无所谓卑劣不卑劣。显然,我选择了一条比较难走的路。不过,如果杀一人就能了结一切,还真是太过简单了。说到底,是我想看看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付出一切的。因为复仇与我,实在是说不上有太大关联,真正的凌紫,早已死了,不是吗?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这样自欺欺人可真无趣。现在一闭眼就会想起凌府失火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也都跟着坍塌了,如今的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可是仍旧不愿死去,我想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吧。一想到就此死去,真真不甘心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宁愿苟且偷安。
这样想了不知多久,睁开眼天都黑了。无魂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举杯,才发现茶已经凉透了,仰头喝下,只觉苦涩难耐。
披衣,出了院落。夜凉如水。
明明已经入春,却犹觉寒冷入骨。扑面而来的冷风,晃动清疏的竹影,影影绰绰。想当初,我还笑黛玉葬花焚书,不想如今,自己竟也感叹人情寥落。唉,现在想来,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怎么还在这里?天冷,不知道吗?”
我回头,看到踏月归来的无魂。
“傻丫头,怎么了?”
我摇摇头,正欲出声询问他去了哪里,他在石桌旁坐下,招手让我过去。不知为什么,每次我伤春悲秋之际,他都会来。他一来,我就心安。
我坐在他身边,他从袖里掏出一封信,让我看。
我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你的新身份,洛青衫,杭州人氏,是杭州洛家的外家,你父不愿经商,与家脱离关系,之后屡试不第,潦倒一生,几年前病逝。杭州洛家,世代经商,是个大户。自你爹死后,再无交集。他们只知你爹膝下有一子,名曰青衫。这个人,已经死了,现在,你懂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洛青衫?”
“聪明。”
这个身份,说大不大,说小好像是有点小。不过,倒是挺合适,不麻烦。
“你把身份告诉呼延铭了?自作主张。”
“无妨的,早晚要被他知道,还不如我自己说,虽然处境很被动,但容易取得他的信任,不是吗?”
“被他信任,你想做什么?”
“你不觉得,他是把好刀吗?”
“刀倒是好刀,不过你要小心伤了自己。”
“我会小心的。”
“算了,你的事我不管,不过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我可没那心思再调/教一个人。”
“我知道了。”
呼延铭,你会让我失望吗?